下人离开,不一会便听到脚步小跑着进了,一个人刚进门就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地:“小的吴明哲,见过大人。”
杨主簿忍不住皱眉:“吴大夫也算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大夫了,你我如今也算是熟人,深知各自秉性,倒不必如此恭敬见外。”
吴明哲心说,正因为深知你的秉性,才不能不见外呢。这人,可是真能杀人的主。
“小的惶恐,小的身为大人手下,自然要以大人马首是瞻,断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行了,行了。”杨主簿摆手,问:“你也是大夫,可知药材中有什么剧毒之物?”
药材中剧毒之物?吴明哲反应过来,大人又憋着害人了。只是下毒,终究是不上品的手段,县衙毕竟是官府也不可能常备着毒。
“若是剧毒之物,头号的当属砒霜,只须一两钱,便能让人肠穿肚烂而死,极为凄惨。”
“可有味?”
“却是没有大味,若放在清水中当有微苦。若放在汤药中,这点微苦便察觉不到了。”
“不错。”杨主簿很满意:“很是不错。不如先准备上一斤备着。”
吴明哲惊了:“一斤?恕小的直言,大人,这一斤砒霜足以毒死三四头牛。若大人只是毒死几个不听话的下人,用不着这么多的。”
杨主簿不置可否,只浅浅的点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想继续听他解释。
吴明哲本也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大夫,既然能入杨主簿的麾下,既然也是有所企图的。说到底无非名利二字。
而名利,单行医实在太慢了。而且吴明哲自家事自家知。他虽小有名气,但天赋所限医术已经到顶,断没有再上升的可能,名气也就只能局限于县里。
但傍上大人便不一样了。
所谓好风凭借力送他上青云,说不得给大人做好了事,便能出名得力。
但哪想到,来这儿之后只在第一天得了大人几句勉励,剩下的时间都跟那些浑身散发着汗臭味的苦力在一起,远不是他想象的模样。
现在,又得大人召见,吴明哲嘴上不说,心里却知道,这是仅有的机会。抓住了,飞黄腾达。抓不到还得回去跟苦力一起干活。
他也是猪油蒙了心,就从来没想过,这风未见得是好风,也可能是恶风。没想过,未见得会飞黄腾达,也可能被毁尸灭迹。
他自是想不到的,此刻只想入大人的眼,于是他说了一句让杨主簿下定决心的话:“大人不知是想隐秘的?还是人尽皆知的?”
杨主簿深深看了吴明哲一眼,笑问:“隐秘的怎样?人尽皆知的怎样?”
这种人,杨主簿见得多了。心比天高,眼界、格局却只有芝麻绿豆大一点,也只配做个耗材。
吴明哲不动声色,心中却大喜,语气依旧平稳:“若是人尽皆知的,用砒霜就可以了。若是隐秘的,则不行。
“毕竟砒霜最易得,民间杀鼠虫蚁的,都用砒霜。有犯下毒杀人命的,用的也是砒霜。且砒霜致死,特征极为明显,极易被人察觉。”
杨主簿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弧度,手中把玩着茶盏:“那依你之见呢?”
吴明哲有意卖弄学问:“不知大人可知用毒的三大境界?”
杨主簿冷笑,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