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医者在古代属于贱业。
一个当官的学医,学成了那属于天赋异禀,大书特书,学不成那属于兴趣爱好涉猎广泛。
一个本能考科举的书生学医,那是有辱门风,是要被押去祖宗祠堂罚跪的。
明初有金元四大家开辟了中医新领域,有经方、时方争奇斗艳,之后又有针灸大成、本草纲目,女医杂言。
前两个都是各自领域的集大成作。女医杂言更是让女医不再顶着药婆的名声,有了被正视的资格。
但这些成就,却是在万般皆下品,视医者为贱业,人民普遍不认字的社会中产生的。
后世,人人认字,医生更是一度被抬到一个极高的社会地位,更有千百万的中医药大学的毕业生和文学院的毕业生,认读医书无碍。
在这种几乎让明初医家羡慕嫉妒到发恨的社会中,中医却被斥为封建迷信,骗人东西,而在西医以及某些人的打压下渐进式微,乃至沉没。
还真是魔幻呐。
“徐大人?徐大人?”王商阳的呼唤惊醒了他,让他从后世的魔幻世界重新回到明初:“我们进里面看看吧。”
想这么多干什么,且不说他现在明初,即便回到现代,也做不了什么。
上下皆有成见,皆被蒙蔽,后世的中医已是一条破船,做任何事都只是缝缝补补,也只是让他沉得慢一点罢了。
“哦,好。”徐一真喟然一叹,收束心神。
王商阳当先引路,开门,而后伸手一引:“请。”
徐一真连道不敢,低着头迈步而入。
进入保生堂,迎面是一人多高的柜台。柜台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放着戥子,草纸。又在柜台的一头,放着些陶瓮。
一副戥子草纸,对应着一名伙计。伙计只做抓药、配药。
伙计身后是药柜。这药柜极高,几乎连着房梁,只空出一块匾的宽度。
伙计每人配一架梯子。有时药在高处,便顺着梯子爬上爬下。
匾是半挂墙上,半搁柜上的,上面写的是药铺的名号是“保生堂。”
进门右手边靠墙,又是一溜柜台。这处柜台后面墙上也没有药柜。柜台上放着的都是铡药刀、药臼、片刀、药剪之类的。
药童站在柜台边,每人身前都堆着小山一样的药材。这些药材看那成色,都已做过初步的炮制。
药童将这些初步炮制的药材或是切片、或是磨粉、或是捣碎,而后将它们分别拢成一块。而后转到药柜那儿,将它们一一放入相应药柜抽屉中。
左手边陈设则极为简单,三幅桌椅,两张床榻。
桌椅靠墙摆放。墙上挂着木牌,一溜过去有十个。仔细看去,分别说小方脉、妇人、疮疡、眼科、口齿、咽喉、接骨、伤寒、金镞、按摩。
其中空出了两个是大方脉、针灸、祝由,则放在三张桌子上。
针灸和祝由的桌子没人,大方脉的坐堂大夫坐椅子上,正给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