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还请引路吧。我去为令正看病。”
关志喜得很,连忙引领徐一真小倪来到一胡同口,顺着胡同口走到中段,有颗老槐树。绕过槐树不多远便是关志的家。
“什么味。”小倪吸吸鼻子,皱眉:“是什么东西放坏了吧。”
还没进家门,空气中就弥漫着淡淡的臭味。臭味虽淡,却极为深刻。
如今虽已是太平年月,但城外仍不乏横死之人。那横死之人许久没有收尸,几天之后腐烂,散发的味道,便是眼下这味道。
小倪闻到了。徐一真自然也闻到了。
“莫非,这源于令妻的病症?”
关志点头:“实不相瞒,我老婆的病,极为骇人。”
小倪暗暗咋舌。什么病会让人散发腐烂味?怕是什么大病?
他偷看徐一真,看他脸上毫无慌乱,依然平静,才放心下来。这要是人请来了,结果治不好病,失了面皮是小,怕是还要结仇。
说话间,门开。
门一开,那味道更浓了。
三人绕过影壁,穿过院子,来到东屋。东屋关着门,关着窗,挡住了视线,却挡不住恶臭。
关志却不开门,回头跟徐一真说:“徐大夫,我妻子就在里面。”
徐一真面不改色:“关兄,开门就是。”
关志不由更高看他几分。
他也不是没请过其他大夫,只是无一例外的,脸上显露出或厌恶,或惊诧的表情了。
表情都控制不住,大夫有几分本领就难说了。即便他本领很高,显然也没见过这病,依然无用。
他不知徐一真是真胸有成竹,还是心有成府。但总归,给人多一些希望。
关志开门。
恶臭顶了小倪一个跟头。他愣是再不敢再向前迈一步。
他怕一步迈过去,自己先被恶臭臭死。
徐一真面不改色,迈步进入房中,便见进门右手有一床,床上躺着一妇人。
妇人左胸有个拇指大小的洞。那骇人的臭味就是从这洞里飘出来的。
“乳岩?!”徐一真脱口而出。
关志大喜:“徐大夫知道病名,肯定知道怎么治的!”
徐一真不敢把话说满:“我须得再上前检查一番。”
关志哪有什么意见:“徐大夫检查就是。”
床上妇人听见两人对话,睁开眼:“我都是快死的人了,官人又花那冤枉钱。”
关志佯装大怒:“这是什么话。之前请的大夫没本事,今回我找来的大夫是真有本事的。他定然能治好你的病。”
妇人摇头:“这不是病。这是命!这是劫!是上天落在我身上的劫。”
关志真怒了:“狗屁!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你是善人?我杀的人多,上天要降灾也是降在我身上,凭什么降你身上!”
妇人仍旧摇头:“夫妻本一体。你我都逃不掉的。”
徐一真此时淡淡的说了两字:“有救!”
话语淡淡的,落在两人耳中无异于惊雷。
相比起来,妇人还要更惊,说话虽然没力气,却还要强撑着:“真的?我还有的救?”
徐一真点头:“看得骇人,好在病灶并未入脏腑,还有救。”
妇人脸色死气一散,虽然气色没啥改变,眉宇间却有了一丝活力。
“你且休息,关兄,你我去准备一下,待会便为夫人治疗。”徐一真隐秘处使了个眼色。
关志心领神会,安慰了下妻子,便跟着徐一真出了房间,来到院中,离得房间远些地方站定。
关志先是向徐一真道谢。
他自然看得出来,之前妻子已经绝望,有了死志,多亏了徐一真一句话,才让妻子重新燃起希望。
且不说能不能治愈,单这一点,就由不得他不道谢。
徐一真却不以为意:“我之前说的,也并非是安慰。夫人的确有救。”
关志这次真是惊喜,忙不迭的追问:“当真有救?!该怎么做?徐大夫尽管说,我定然一一做到。”
徐一真想了想:“夫人病入骨肉之间,虽还有救,却已危在旦夕。当务之急是先遏制病情发展,使病灶不侵入脏腑。”
“我会以针法封住病灶。每天辰时行针,持续半年,期间再辅以活血生肌的汤药,半年之后当能痊愈。”
半年?关志大惊。
他惊的不是时间长,而是短。毕竟他老婆胸都烂成那样了,骨头都露出来了。旁人别说治疗,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徐大夫竟说半年就能痊愈?!
“我要做什么?”关志问。
他心底暗下决心。只要能半年治好他妻子,他说什么自己都要做到。
“你须得做到两点:一是,不可让你夫人绝望,须知药石能医病,却不能医心。”
关志郑重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