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水落时江眼皮本能地跳了一下,“你说什么啊。”
她想试着扯出个笑容, 又担心这样反倒在赤司面前漏了破绽——可仔细想想, 他用了这么笃定的语气,本身就说明他已经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发现了些不妙的东西。
“我有什么好瞒着的。”
既然如此, 她干脆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 故作没事人似的摆摆手, “莫名其妙。”
赤司轻笑一声。
这笑声径直让水落时江头皮发麻,截然不同于那次在电话里来得快去得快的悸动, 她条件反射地心虚倒退一步。从小到大对赤司征十郎的了解累积下来,足以让她意识到即便是经历了人格的转换, 这轻笑声也是这个人生气的前兆。
“你可以再说一遍最后几个字。”
他平静地说。
“别在我面前撒谎。”
就跟赤司锐利的视线在她面上扫过一样, 时江也没放过他神态的任何变化。
……你这种时候用天帝之眼几个意思?!
啊,对对,天帝之眼, 水落时江心想自己以前吐槽他们奇迹的世代是在超认真地打科幻篮球, 这就是现世报。联系下自己眼下的处境, 审神者什么的已经超越了科幻的范围, 可比篮球玄幻多了。
“你瞒着我的事,”他抬抬下巴,“跟那相机有关吧。”
什么你连这个都——?!
面对青梅难以置信的眼神, 赤司征十郎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
“从一开始我就在奇怪,你国中时是这个作风吗?”
“游说着拍照就罢了,稍微熟悉点的人也都迫不及待地想让他们欣赏一下你的照片,不是吗?桃井是一个, 凉太和哲也也是在那时候关系变好的吧?”他的异色瞳中无疑透出某种危险的意味,“现在反倒把相机藏着掖着——”
“你的习惯是把满意的照片留在相机里,所以每次会先选最大的内存卡,哪怕会传回电脑也要在相机里留一份。如果要消除我的怀疑,不如让我看一眼你的相机。”
完、完了——
每一个点都说中了。
然而她怎么也不可能让赤司看到相机里的东西,因为他猜得没错,她将刀剑们的照片全存在了里面。平时相机不离身,除了在本丸,她也几乎不可能让谁轻易碰她的相机,会不小心被谁看到后掉马的可能性为零。
万万没想到还有被人直接发现相机有问题的选项。
“慢着,”水落时江一把捂住相机,“礼物送我就是我的了,里面的都是我的隐私。”
“时江,”他冷道,“我比你以为的要了解你得多。”
……话是这么说。
生父在去世前是奔波在各国战场间,着家时间不久的类型。水落优子也一模一样,因为生意往来而四处飞来飞去,时不时还会把她往赤司家丢几天。朝夕相处的森下尚弥是在她十二岁时才跟优子结婚的。
除了加南婆婆外,赤司征十郎是和她相处最久的人了。
而婆婆也只见过她在家里的一面,要细究起来,赤司真说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也不为过。
“这一点我知道,”时江攥紧了相机腕带,“但是……”
“相机不是重点。”
赤司打量着她的神情。
“我想知道你在做什么完全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
按照她的作风,至于瞒得这么遮遮掩掩的事,怎么看都八成安全性堪忧。
隐约察觉出对方的情绪,但她——
诺亚。
水落时江这会儿不便出声,疯狂在心里祈祷人工智能能有默契明白她的暗示。
喂——诺亚!
可平素里培养的默契此时此刻就像喂了萨瓦林,ai出乎寻常地安静,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以及这马甲能不能掉的时江开口时格外艰难。
“我……”
“哎呀哎呀,”突兀插进的声音分明是男声,说话的口吻腔调却像极了女性,“小征?”
……!
及时被这个声音从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下解救出来,水落时江松口气,不失感激地回过头去。
老实说听到这说话方式,她第一时间想起的是次郎,但看过去时,理所当然地瞧见了张陌生的面孔。
……高是真的高。
光从这身高和他对赤司的称呼,时江就猜出这位八成是篮球部的。
“你来的不是时候,”赤司征十郎冷淡道,“玲央。”
“人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小征嘛。”
被叫做“玲央”的男生身材高大,一头偏长的黑发凌乱披散着,他好奇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水落时江,“啊啦,这位难道是小征的——”
他停了下。
“女朋友?”
水落时江:“……”
“实渕玲央,”赤司没理会他的猜测,径直向她介绍道,“篮球部高二的前辈。”
“水落。”
他朝实渕玲央偏偏头。
“青梅竹马。”
“什么嘛,不是女朋友啊。”实渕玲央失望道,“连全名都不介绍,小征也有点……不过,好像是听说过小征在东京有个一起长大的女孩子呢。”
“初次见面,实渕前辈。”
顶着赤司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水落时江微笑道。
“我趁着暑假来京都看看赤司君。”
但是早知道一见面就面临着如此危机就不来了!
按着洛山的训练日程,赤司未必有空回东京,搞不好她这马甲还能捂得住一段时间。
“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实渕玲央掩唇笑出声,“水落小妹妹。”
他手指下移,若有所思地抵住下巴。
“不过,我们都还猜过小征的青梅竹马会是什么样的女生呢,因为——”
“玲央。”
赤司声音淡淡,然而不管是实渕玲央还是时江都听出了其中的警告。
实渕玲央识时务地适时闭上了嘴,看着还好奇等他继续说下去的水落时江,无奈一摊手。
“没办法呢,就算是人家也完全不想惹怒小征。”他道,“对了,明天我们训练,水落小妹妹会一起来看吗?”
他这话问的是水落时江,却也一样面向着赤司,后者看了时江一眼。
——她现在比较想买张新干线票直接回家。
可惜逃避是没有用的,赤司有的是办法能找到她。比起逃避还不如梗着脖子面对,时江视线游移,“嗯……会去的。”
如果不是濒临掉马,她原本的打算是这样的。
“爸爸安排了旅游计划,但他除了公司哪都去不了。我嘛,来京都还是为了看赤司君,训练当然不会错过。”
“这么说明天在篮球部也能看到水落小妹妹了?”
实渕玲央笑道:“太好了,虽然我才刚刚爬到这里,不过一会儿一起去参拜如何?”
“实渕前辈是个很不错的人啊。”
在山下分别,再一次坐在车后座上系好安全带时,水落时江不由感慨。
赤司随意地应了一声。
“赤司跟他关系很好?”
“不是,”他道,“只是说话的机会比较多。”
也对,时江想,不如说现在的赤司跟谁关系好才奇怪。
她这么想的时候倒是没把自己放在范围内。
“话说在前面。”
她下意识瞄了眼后视镜,果不其然在其中对上了赤司的双眼,“这事还没完,之后我会要你给我个解释。”
呃……
他说的“之后”十有八九是明天。
毕竟司机还在这里,虽然眼观鼻鼻观心地什么都不吱声,但好歹是一双耳朵。
在酒店门口下车,水落时江想想今天发生的事就心累。森下尚弥自然还没回来,她穿过大厅,独自走进电梯,等门关上时看着镜中空荡荡只有一个人的轿厢,终于出声道。
“诺亚!”
“……是,我在。”
“那么紧要的时候,你怎么一声都不带吭的?”她咬牙切齿,“天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这个……”诺亚的声音难得带些尴尬,“我也不清楚该不该给您建议。”
“这又是个什么理。”
“因为——赤司先生知不知道您的身份,如果知道又是什么时候,这都不在我们的情报范围内。这件事怎么办,只能依据您自己来判断。”
水落时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