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兜里掏出一把盐豆子悄悄的给了杜猛一把,这是母亲给做的小零食,用煮熟的豆子加盐腌制的,很咸,很硬,但无聊的时候往嘴里塞一颗能回味好久。
杜猛把盐豆子拌在饭食里,沿着碗沿伸长嘴唇,转着圈用力一吸,呼噜噜,呼噜噜,很快就下去了小半碗,很快他就能去吃第二碗了。
人群开始有人小声的说着话,有人埋怨着天气,有人想着家里的孩子,有人不住的唉声叹气。
这一天也就到了吃饭的这个时候才有了些人气,一百三十二个人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
一百三十二个人一天也就十斤米,筛去三斤的泥沙,充其量也就是六斤多点糙米。
一天就中午这一顿,顾言也没想着节约粮食,能一次煮完就不会留到下次,在加上领取的腌菜多,只要你吃不饱就可以再去盛。
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咸了,干活的时候要不停的喝水,然后不停的去尿尿。
顾言就吃了一碗,吃得大汗淋漓,果然,这玩意叫做烫饭不是没有道理的。
今天是劳役的第二天,这两天一直是牛毛小雨,没有见到刘捕头,这个天气他应该是不会来,连做样子都不会,自然他就不是个好官。
人的嘴就是有毒,说好的不灵,说坏的那是应验的贼快。
这中午才念叨完,下午刘捕头就骑着一头驴子来了。
看到这高高的一垛木柴,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到烧水锅下忽忽响的火塘,更是眼睛一亮,露出了一丝笑脸,他抱起一棍木柴垫在屁股底下,伸手边烤火边骂道:“你小子倒是有些本事,这数十个伍,也就你这里柴火堆的高高的,也就你这里吃完了饭还继续烧柴取暖的。”
顾言腼腆的一笑,随手《千字文》塞到了怀里:“刘大人有安排?”
“听说你小子会读书写字,记账的活儿会不会写?能写话跟我走,就在城门子底下,那里有火炉事儿也轻松,比你呆在这地方强一百倍!”
顾言闻言:“不知道大人要记些什么账,如果是简单些还行,如果太深奥了就怕会坏事!”
刘捕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先前记账的是个老秀才,这他娘的才干了两天,受了些风寒就一命呜呼了。放心吧,活不难,就是记出库粮米问题,收拾下跟我走吧!”
城门子底下,也就是楼江门,在楼江门甬道里面左右各有两个城守卫的值房,因为要加固城墙,这四个值房腾空了,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袋袋的糙米,顾言昨日来过一次,因为每个伍的,一百多人的米就必须在这里领取。
“徭役已经开始两日,一共征民夫三千二百七十三人,两日一共支出糙米一千二百斤,锄头铁器一千余,竹筐三千个。另,腌菜四千坛,肉食一千斤,荤油三百斤。刘大人,这两日徭役的支出已经核算出来,您看这个数小子算的对不对?”
顾言把账本搁好,站起身向着刘捕头汇报道。
刘捕头坐在火炉旁,眯着眼,抓着一个小茶壶吸滋滋响,吸完了这一壶茶,他才睁开眼,看着顾言的眼睛轻轻笑道:“有没有觉得数对不上的地方?你知道的,读书人少,上一个老秀才还病死在了家里,他年岁大,老眼昏花难免会出错,你年轻脑子活,就没有发现错误的地方?”
顾言拎起水壶给刘捕头倒了一壶茶,然后才说道:“我就是个来记账的,才疏学浅,会的就是这么多了!”
“那这一袋子糙米你让你写账你觉得应该多重?”
顾言伸手掂了掂:“少说二十斤!”
满脸横肉的刘捕头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顾言的肩膀:“不错不错,念书没有把脑子念坏,这一袋子糙米就是二十斤出头,有灵性,有灵性。”
顾言弯着腰,那是满脸的谦虚和骄傲!
真不知道要这账本干嘛,三千多人的民夫,一百人多人为一个伍,一共三十个伍。
每一个伍一天只管一顿饭,一天只有十斤糙米的量,这劳役已经开始两天,这么一算这两日应该只出库糙米三百多斤的糙米,可这账头上足足支出了一千二百斤,比实际多了一倍,而且这个重量里还没有排除沙子。
要是排除沙土,实际的量更是少得可怜。
再说说其他,就更离谱。
锄头等工具是劳役自己从家带来的,竹筐扁担也是,可这些都没有消耗的东西却平白无故的被消耗出库了。
肉食荤油这东西也是,都没见着却不见了!
怪不得那老秀才死了找自己来记账,这他娘要是一个傻子会写字,那肯定就是那个傻子来记账了。
一个捕头都敢这么干,看来这朝中的文武百官也就那回事了,根子都烂了你还指望谁给你卖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