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了头发，只是换风格的第一步。

接下来，如果按照上辈子的计划，他应该去买衣服。

不过，这一次，他准备先给母亲打个电话，

这个混小子出来一个多月了，从没给家里打过电话，家里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妈有多担心，毕竟他原来就在外面瞎混。

这也是后来母亲知道他被关后，气的大病一场的原因——以为他一直没有真的去好好工作，以为他一直不听话在外面瞎混，甚至行为越来越恶劣，都开始上升到被关的地步了。

老人家当时的失望和悲痛可想而知。

这是1999年，还不到后来手机大战，手机很便宜，渐渐普遍的时候，秦朗虽然在外面瞎混，也有一帮小弟，但却是在偏远的乡下，并没有能混到像浩南哥那样手持大哥大的地步。

他只能去电话亭用IC卡打电话。

家里也不富裕，没有电话，倒是旁边有个小卖铺有，隔的很近，只有十多米的距离。

电话打通后，大概过了有不到三分钟的样子，秦朗却感觉过了很久很久，直到一声熟悉又陌生的，温暖的，“喂！”响起。

那一瞬间，秦朗鼻子一酸，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

十多年了……那是他时隔十九年后，再度听到母亲的声音，所有的愧疚，思念，瞬间奔涌。

直到母亲没有听到这边的回应，有些错愕和着急的喊了第二声，“喂，幺儿吗！”

秦朗才赶紧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道：“妈，是我！”

随后又紧接着问了一句，“妈，你身体还好撒？”

“好，好得很，我不用你担心……！”母亲陈慧珍的声音明显的明亮，带着丝欣慰。

又开口问他的情况。

“我来这边几天就找到工作了，在一家港岛的皮鞋公司做业务员，今天刚好是第一天发工资，有1300多块……！”秦朗还仔细的跟母亲说了些工作上的事情。

比如他工作后懂得了怎么认识一双皮鞋。

从鞋的材质，牛皮，牛皮还分头层皮，二层皮。

然后鳄鱼皮，马臀皮，羊皮，猪皮，仿皮，塑胶等等的。

看鞋子看鞋楦，鞋底，鞋跟以及制作工艺等等，

什么鞋楦高档，什么制作工艺分成粘胶，内缝，固特异沿条缝，手工沿条缝，挪威缝等等。

还有什么擦色，七层底……一直说到难得母亲都觉得过于多了，啰嗦了，才笑着没好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好了，知道你在那边认真工作，我晓得了，不要再说了，电话费很贵……！”

声音却越发的轻柔，开心。

“妈，我会在这边认真工作，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你不用担心我，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18岁的身体，四十多岁的年纪，终归也是有些唠叨了。

秦朗在母亲带着笑意挂完电话之后，才醒悟过来。

自嘲的笑了笑。

下一刻却攥着拳头，用力的朝着天空挥舞了一下。

他回来了，很多东西他就一定会去改变，甚至是创造。

少顷，收拾了一下心情，才转身准备去买衣服。

上辈子，他买的依旧是些花里胡哨，带着街头浪荡风的衣服，但他接下来的计划，需要他改变眼前的风格——他现在需要的是正装。

他没去这边金三角——浪高百盛和江南新世纪，或者重百这样的百货商场，很简单，他虽然天天出入这些场所，但他只是个最卑微的打工仔，也就是穷逼一个。

甚至哪怕他才刚刚发了工资。

他现在的工资构成，底薪800，餐补300，通讯费补助100，交通费实报实销，然后就没有其他的了。

比如全勤啊，岗位啊，绩效啊，更不要说这年头都还没有的五险一金之类的了。没办法，谁让他进的是个才刚刚成立两年多一点点的新公司呢。

而这又是个即将进入新世纪，各种公司野蛮生长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