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顾哥哥,你的信又到了!“,穿着洋装,带着细丝眼镜的男子一脸揶揄的把信递给睡在床上的吴生,说话时还模仿着姑娘的音调。活像戏台上扭捏的戏子。
吴生全然没理男子的调笑,把信拿过来,放进怀里,假装凶恶的样子对男子挥了挥拳头,就又躺在床上休息。
自从吴生来到北平读书,就想叙州府也想家的不行。上次沈芸托林二来的信,他等不及马上就打开看了,结果被这胡家廷瞧了去。这次可不能再被他看了去。
男子也不恼,跳起坐在舍里的长条书桌上,还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人,”哎,君林,你说,这人就是不一样,离这么千里远的,也会有人嘘寒问暖,人啊,真是不能比!我们可得努力努力。“,说完就带着调笑的斜睨吴生一眼。
沈君林没理他的无聊举动,依旧看着书。窗外的光照进来,洒在沈君林的脸上,他穿着一件新攒攒的白衬衣,把衣服放进裤里。看书的时候,背挺的笔直,目光如神,活像圣人。要说和圣人不像的地方就是,他的脸,带着精致贵气,却又不显小娘子气。
许是看着太禁欲,胡家廷看得心里愤愤,把他正在读的书抢走,“还看什么书啊,今晚去李乔家里聚会,还不去准备准备,在打扮打扮呀。”,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不过沈君林也没受胡家廷的影响,只是靠向靠椅,带着兴味看着他,看胡家廷能说个什么歪理。
吴生听到这话,也睁开眼坐了起来,“去参加生日聚会,打扮什么?“。
看着胡家廷这样,吴生就觉得好笑。这胡家廷每日在舍里,除了说北平的哪家妓院又有新的面貌妖媚的姑娘,就是说哪个人物的女儿留洋回来,又是如何如何新潮漂亮。生活全然似在姑娘家的脂粉中过的。
说是在姑娘家的脂粉中过的,倒也对。胡家廷是家里独子。他爹喜好赌钱,一天三更天才归家,因穿着长袍卦衫,手上又带着玉扳指,被坏人看上。在回家的路上被害了去,发现时,带着扳指的那只拇指被人截去,身上的衣衫也被剥去。吴生倒是挺佩服胡家廷的娘,一个人把胡家做大。在胡家廷尚四岁的时候,知道他爹死了,硬是要用一条白绫随他爹去。不过后来因为家有孩子的原因,便活了下来。他娘在后来,把家里的田地都让出去,开了米铺。后来又从西北来到北平开米铺。在现在吃食最重的时候,过的倒也富庶可观。
不过,胡家廷家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女子。他娘从西北之地来,除了带了钱财,还带了一伙子的女子。无非是他的婶娘之类的人物。听他说,是因为他家里有遗传病史,男子活到一定岁数就会去世。无药可医。所以,他总是与同学们开玩笑,让他们让着他这个时日不多的人。每次他这样一说,吴生和沈君林都是笑着摇了摇头。他这般生龙活虎的人,能有什么病,怕不是开的玩笑,不符合科学。
要说幸运的,就是在这种蜜糖的环境里长大,也没有把胡家廷养成骄纵的性子,平时相处很是随和。但是,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爱漂亮姑娘。还给自己取个雅号,美其名曰“情痴”,实则一个姑娘也没有谈过。
窗外的雀飞进房内,停在书桌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胡家廷挥挥手把雀赶走,一边看着雀飞走,一边说,”你们真是没有情趣!“,说完半句,回头看着吴生他们,皱着眉,说道,”李乔的生日聚会,肯定有很多名媛,到时候看上一个姑娘,发展一下,岂不就成一段佳话嘛。''。这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着,“你们是不知道,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付教授的侄女,穿着最新潮的洋裙,带着个小帽子,别提多漂亮了。“
吴生和沈君林对于他的这副模样,早已司空见惯,都默契的没有和他搭话。不过两人都把自己放在床位上的礼物,提早拿出来,以免出门忘记。
吴生他们住的是一间四合院。
说的好点是四合院,其实,就是靠近学生宿舍的一片堆放弃物的地方,因为胡家廷的娘觉得儿子睡的地方太小,心疼他。就向学校申请,把旁边的废地拿来修了间四合院,至于是如何把申请拿到的,个中缘由倒是不清楚。不过,院子开修时,学校的每个老师都拿到了八两大米。八两看着不多,但是在这个时候,也是显得珍贵。
院子修好,倒是便宜了吴生他们。和胡家廷一起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