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行军缓慢浪费粮食……”一位武将趋行近前，委婉提醒。

这场战役轻而易举，不需要搬运器械，更不需要壁垒图，连作战方针都可以省略。

别说一万八精锐勐卒，就算一万八千只蝼蚁蚂蚱，都足够啃食那个汉奴了。

楼兰明月布满血丝的瞳孔审视他半晌，漠然道：

“扰乱军心，阵前问斩！”

武将还没反应过来，刀光寒芒闪烁，头颅飞离脖颈。

“本尊就是万里荒漠的神明，谁敢忤逆？！”

楼兰明月狠狠扫视大军，随即拉下帷幔，独自在车厢闭目养神。

此战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缺少兵额管辖西域万里，动荡在所难免，这还只是其次。

关键那座火山兜不住了！

一想到孤城有可能曝光，她便不寒而栗。

“一万八千儿郎，足足是次的三倍，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汉奴。”

“此战必不可能再败，是老身焦虑过度了。”

楼兰明月眯着双眼，目光透过帷幔望向孤城方向。

没有用掌心托举郭长安头颅之前，她睡不安稳。

任以来，她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这座万里孤城，这回也该收获丰硕的果实吧？

“天神助我，神国永垂不朽，楼兰氏富贵万代。”

车厢传来轻微的祈祷声音。

……

一座城孤零零兀立在偌大的旷野荒漠，看去就像夜里的一盏灯火。

每块砖墙都曾经历过流血和死亡，可如今在灼热的阳光照耀之下，竟有种恢宏庄严之美。

漫卷的沙尘逐渐平息，大军一眼望不到边际，像黑压压的乌云。

人一过万，无边无岸。

四野寂静得瘆人，弥漫着濒临死亡的气息。

僧人悬空而起，禅杖挥起带动六丈高的气浪，声震云霄：

“施主罪孽深重，贫僧萨摩耶特来渡你。”

城头，红袍男子披头散发，浑身刺目的红色，彷佛将毕生罪孽杀戮都盖在身。

隆重而炽烈，似乎即将自焚燃烧，在万军阵前举行自己一个人的葬礼。

“真看得起我。”郭长安面无表情，脚踩虚空，从城头一步步走下。

战场令人窒息的沉默，往往比任何杀戮都要来得震撼。

当一个人镇定从容地走向万军，那是何等壮阔波澜的场面，霎那间天地肃静。

僧人望着鲜艳红袍，那样坚定的步伐，无畏的身形并非逞英雄气，只是守护人世间不值一提，却又重若千钧的民族信仰。

“世间苦海，何苦沉沦其中，我佛慈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萨摩耶恻隐之心涌动，如此坚定意志，若是皈依，那将是至诚礼佛之人。

固执也好，愚忠也罢，他崇拜这样的气节，因为这是人性最高贵的东西。

“佛？！。”郭长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