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了很多食客前来围观,众食客脸上露出愤愤神情。
“你说皇帝陛下已经富有四海了,咋还和俺们百姓争利?”
“俺们百姓开个矿容易嘛,咋还要收税?呃,俺听说魏阉把持了京师九门,专门收取商税,也忒可恶了。”
“可是,俺听到的传言和你们不一样呀,俺有亲戚住在宣府,他前日告诉俺,八大豪商卖国通敌,才落了一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忽的,人群里出现质疑的声音,一名生员冷笑道:“换你是豪商,辛辛苦苦赚了千万两银子,国家却逼你交税,你乐意?”
“肯定不乐意啊!”
“要是俺,俺也叛国。”
生员又道:“国朝自古重农抑商,天下赋税取之田亩,方是王道。”
围观众人点点头,觉得生员们说的有道理,崇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脸色阴沉。
“公子,莫要生气了,小民无知,易受人蛊惑。”王承恩见崇祯脸色变成了猪肝色,急忙倒了一杯米酒,劝慰道。
崇祯伸手接了,闷闷喝了一口米酒,他忽的想起了前世网络上,明星动不动偷税漏税几十亿,脑残粉振振有词,抱怨国家税收太高了,明星也是被逼偷税漏税,却不知,人家一日收入顶脑残粉十辈子。
愚民啊,从古至今一副德行。
“忠贤,你派人调查一下这个复社,对了,你要小心一点,我怀疑东厂和锦衣卫里也有他们的人。”
“是。”
魏忠贤脸色也不好看。
崇祯听不下去了,正准备结账走人,忽的,旁边响起骂声:“竖子,尔等生员当思国忧,太祖重农抑商可不是你们这种解读。”
“天下农人何其无辜,凭什么所有的赋税都要他们承担?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那人似乎气极,一连质问了三句凭什么,崇祯诧异望过去,视线里出现一名相貌清秀,身材单薄的书生
书生看起来很窘迫,一件藏青色的衣袍洗的泛白,袖口磨损,身上倒也佩戴了玉佩,只是玉佩浑浊,属劣质货。
书生又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权阉误国,我看尔等才是误国。”
黑痣书生上下打量了他片刻,脸上露出鄙夷神情:“重农抑商,乃太祖皇帝制定的国策,你个穷酸懂什么?”
另一名身穿华服的书生冷笑道:
“阉人误国,残害忠良,蒙蔽圣听,你居然替阉人说话,可还有半分骨气?穷酸,尔可知东林六君子之骨气?”
“我认识他,他乃是海盐县的生员,柳海。”
“柳海?什么阿猫阿狗的,我等只听说过海盐县出了一位名士钱嘉征,当日钱名士不顾自身安危,慷慨上疏皇帝陛下,列举魏阉十大罪状,实乃我辈之楷模。”
“此人既与钱嘉征同乡,怎的毫无骨气,行谄媚阉党之事?”
“呸,只怕他就是阉党。”
生员们围着柳海指责,柳海气的脸通红,却无力反驳。
崇祯看他孤零零的站在那儿的样子,倍感心酸,无语的是,旁边围观的吃瓜群众也对他指指点点,哎,当污浊成为常态,清白反遭排挤。
崇祯朝田尔耕使了一个眼色,田尔耕瞬间揣摩到了上意。
“这位小公子,过来借一步说话,某请你喝酒。”田尔耕挤过去,将柳海拉了出来,众生员刚想阻止,却见田尔耕身材魁梧,表情凶神恶煞,瞬间怂了。
崇祯换了一家食肆,酒菜上齐。
“柳公子,你是生员,为何要替阉党说话?”崇祯抱手望着柳海。
柳海疑惑的望着崇祯道:“朱公子可也是来嘲笑某没有骨气,谄媚阉党?”
“并不是。”崇祯微微一笑:“某只是很好奇,想听听你对朝政的看法。”
柳海道:“太祖圣言,生员不能议政。”
崇祯笑道:“你们刚才议论的还少了?朝廷的法度,早成了一纸空文。”
柳海脸有点红,犹豫了片刻道。
“某哪有什么高论,某出生寒微,小时候天天帮忙爹娘干农活,深知农事艰难,辛辛苦苦干一年重活,收的粮食不够填饱肚子的,还得交重重的租子”
“有一年,年景不好,打上来的谷子少了许多,爹娘交完租子后,一粒粮食也没剩,东家不仅不怜悯,反而逼迫爹娘帮他们家运送货物。”
“爹娘再也没能回来,某带着妹妹苦苦求生。”
崇祯道:“哦,原来你是耕读传家。”
柳海低下头自嘲一笑:“朱公子开玩笑了,耕读传家,得先有私田,还得家族里有功名,某这种,只能算穷酸。”
崇祯知道柳海说的对,现在人对古代最大的误解是,穷酸秀才。
事实上,古代能够读书的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底层,笔墨纸砚多贵,底层每天疲于生计,哪有时间读书?
耕读传家,更多的是地主,最起码也是小地主家庭,家族里得有功名,否则根本护不住田产。
“谁教你认字读书的?”
柳海道:“我们东家有钱,专门请了私塾教育小少爷,某小时候偷偷躲在墙角听会的,后来得遇贵人帮助,方考上了生员,脱离了苦海。”
“朱公子,你也觉得某没有骨气吗?”
崇祯笑笑:“其实,我是阉党?”
“啊?”
柳海吃惊的叫了一声,他站起身连连后退,眼神里流露出惊恐:“某虽然不认同方才的生员之言,可也不代表,某要依附阉党。”
“朱公子,某与你不是一路人,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