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惠不同情任何人，她如今能成为严家长媳，牢牢的把着中馈，全是她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元湘问娘亲：“我觉得铜山不好，外祖母也不喜欢我。”

“只要你是慈溪严氏的长女，外祖母就会喜欢你。”明惠为湘姐儿绞了额发，遮住旁边被姮芳扯断的一把秃噜，“你等会带这支玉叶金蝉的簪子去见外祖母。”

“您不是说咱们在铜山不能太张扬？”

“此一时彼一时，你外祖母老了，好些事情都力不从心了。”骆老太太的糊涂在于几十年困囿在铜山，还将商贾的那套重利轻义用在家宅院内，纵然瓦屋四季翻新，也只能看见沉沉的暮气。

“娘，我也不喜欢芳姐儿。她太粗鲁了，简直就是乡壤的野丫头。”

“娘倒是挺喜欢她，整个骆家就她像我……”看着女儿迷茫的望着她，明惠噙着一抹笑道，“在骆家就得毫厘必较，寸步不让，否则就会被人养养肥卖了。”

元湘咯咯乐起来，“娘，你怎么跟说书似的，尽说那奇奇怪怪的话。”

正逢到十五，明惠随贺氏去化泉寺烧香，贺氏现在愈发虔诚，跪着磕了好几个头，又向知客僧讨了素斋。

“保佑大郎早日归家，保佑肚子里的小子别顽皮，老老实实的待到足月出来。”

明惠便说：“我看你身体还真抗得住，明岚如今要死要活的折腾，家里的担子都落到了你肩上。”

“要不怎么说长媳不好当呢，你也是严家的长媳，这里头的苦楚只有咱们最清楚。”

明惠不住点头：“老二若是能续了弦，或许你就能多个帮手。”

“我们劝是没用，还得你这个亲姐姐出马。”

明惠帮她提了彩漆方盒，搀扶着她起身：“就是这曲氏的名分不好办……我听说母亲至今没让曲氏的牌位移到祠堂去，难道还有别的念想？”

“你我都知道，曲氏算是‘亡故’了，可谁料想她什么时候又会蹦出来，母亲不得防着一手。”

“若真要防着一手，大可以直接将曲氏除名啊……”贺氏吃了一惊，“这如何使得，且不说她到底是二叔的元配，若是除了名，芳姐儿岂不是没了娘亲。这不行，这不行，续弦就续弦，作甚么还得褫了元配，天下没有这个道理的。”

明惠倒没想到贺氏会这么不忍心，于是自我解嘲道：“我这也是病急了乱投医。”

***

转眼过了立春，骆德昌接着吏部下达的官凭，兴冲冲的启程去往南京。

姮芳不仅被留在了铜山，还被父亲责令好好学一学女德，说不失望是假的，可临行前湘姐儿的话，才更让她担心。

“芳姐儿，你现在只是没了娘，以后恐怕就没了爹哦。”这不像是小孩子恶毒的诅咒，更像是听到了大人的话在鹦鹉学舌。

“你敢不敢把话挑明了说。”

“有什么不敢的，我说你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姮芳愈发肯定了原先的猜测，明惠姑姑一定在暗中有了动作，“湘姐儿，你头上的那撮毛又痒了吧。”

明明惹不过姮芳却偏要惹，元湘尖叫着逃开，绣鞋上的方胜结都踩掉了。

骆展鹏暗暗朝她竖大拇指，“你这名声传出去，以后就是无敌母夜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