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酒店内。

偌大的落地窗前支着一副牌桌，许非文隽王京三人围坐一团，玩儿着当下最流行的德州扑克。

“单边！单边！”王晶短粗的手指不停搓动着手里的扑克牌，一脸紧张地低声嘟囔着。

“靠！”

见牌面冒出一把长剑，便懊恼地扔在牌桌上。

在他身后，趴在肩膀上窥牌的邱淑珍也是一脸失望地站起身，袅袅婷婷地摆动着腰肢，帮众人洗牌。

“王先生今天牌运不好啊，要不就到这吧。”许非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地伸了个懒腰。

他本来就不怎么会玩儿德州扑克，更谈不上有瘾之类的话，此时陪着，也只是为了能有个聊天的氛围。

王京当然是自无不可了，他虽然靠拍赌博题材出道，但因为早年的某些缘故，导致对赌博这种事提不起兴趣。

几个人端着杯子转到阳台，邱淑珍适时地替几人打开灯，然后转身继续收拾牌局。

半轮奶黄色月牙高挂，与脚下九龙城那熙攘的灯光交相辉映。

身后的客厅电视中，回响着舒缓的钢琴曲，一个柔情的女声缓缓传来。

‘漂泊中分不清方向~喜悲不曾留印象~’

‘陌路同途只因有你~我方知爱意多漂亮……’

文隽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酒糟鼻渐渐开始泛红，笑道：“非仔，九龙与京城，又是不一样的一番景象吧。”

许非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他不爱喝酒，又懒得让人帮自己沏茶，索性拿着瓶矿泉水作陪。

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计程车，开口道：“就单从剧组节奏来说，九龙的生活节奏想必要比京城快很多。”

“可惜啊，”借着话题，王京摇了摇头道：“九龙的节奏虽然快，但仍比不上内陆的潜力大，在我看来，九龙的影视圈就像是一条垂垂老矣的谪龙，已经没了前几年腾飞的气运。

但大陆就不一样了，影视圈蓬勃发展的同时，还涌现出像非仔这种人杰，估计腾飞之日已经不远咯~”

嗯？

这老小子想干嘛？

看着一脸落寞的王京，许非内心生出一丝警惕，笑道：“王先生谬赞了，九龙影视圈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怎么能说是谪龙呢，比如邵氏、嘉禾、新艺城、德宝……”

“这些发行商的实力还是有的，但……”王京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目光撇向一旁的文隽。

“他的意思是，九龙拍出来的片子已经逐渐丧失了吸引力，就拿这两年来说吧，除了林正鹰的灵异系列、周星星的无厘头、还有他的赌神，剩下的片子基本拍一部赔一部。”

王京插嘴道：“要我说，还是市场逐渐萎靡了，现在流行什么？抄袭，你的题材火了，我就地攒一个剧组，按照你的模板翻个十几天就敢拿到电影院去卖钱，所有人都觉得这行挣钱，便一窝蜂地往里挤，结果嘛……”

王京攥起拳头举到胸前，随后猛地伸开：“砰！”

“不应该吧……”许非脸上恰如其分地浮现出一抹惊讶，道：“本地卖不出去，我们可以分销嘛，比如湾湾，海外。”

“湾湾已经不行了。”

文隽摆了摆手，道：“前段时间那边出了一个什么301法案，我们的片源只可以拷贝十份，但好莱坞呢？无限制拷贝！再加上现如今日益嚣张的盗版商，港片想活下去，太难。”

王京又道：“是啊，没了投资，意味着剧组开不了张，下面这群最底层的编剧、场工、群演都没了养家糊口的来路……”

“等会儿等会儿，”许非被这俩人左一句右一句弄得有点蒙，索性往后一躺，摊着手道：“两位大哥，你们就说需要我做点什么吧，不过先说好，去内地上映这种事，我搞不定。”

听到许非的保证，文隽先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笑道：“放心啦，这种事我们不会做，也不敢做。我就想着，让你看看能不能投几部片子。”

“对，”王京紧跟着道：“我和文隽都当过制片和导演，拿给你的片子基本也是经过删选的，先不提能挣多少，至少不会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