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汽车团总是透着一股肃杀的寂静。
窗外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在空中无目的性的随意飞舞着,像是地底不解的冤魂萦绕在荒芜之间。
许非感觉他越来越搞不懂女人。
当萤火虫在窗外舞动的时候,女人会夸赞它的舞步,夸赞它将漆黑的夜点亮成优美的画卷。
而当它妄图靠近伯乐,以表示自己对她的爱意时,她又会像见了鬼一般尖叫着跑开。
“你懂个屁,这叫距离产生美,知道吗?”
宁静替小桃红辩解着,顺便一巴掌拍死那妄图追逐伯乐的萤火虫。
“我不懂。”许非摇着头。
“但我大受震撼!”
“如果这样解释的话,我靠近一个女孩,表达爱意,然后在经历一夜巫山云雨后选择离开,岂不是更美?”
“你这叫渣男,叫耍流氓,叫不负责任。”
宁静翻了个白眼,抬脚将仍在地面顽强控诉的萤火虫踩爆。
墙角的落地扇痛苦地摆着头,讲述着自古多情空余恨的哲言。
碎裂的甲壳内流淌出粘稠且刺鼻的汁水,犹自不停摆动的触须仿佛是文人骚客高高挥舞的袍袖,咒骂着戏子的无情。
严格来讲,许非也是个戏子。
于是他也补了一脚。
并在心底默默悼念着,期望今晚的梦里不会多一只来寻仇的冤魂。
“刚说到哪儿了?”宁静挑着微湿的头发,肆意霸占着落地扇吹出的凉风:“你自己攒了个本子?”
“对,这里面会涉及两个女角色,所以我寻思着,你和小桃红能替一下。”
许非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企图将视线定格在身前那片瓷砖的破口上,而不是去窥探女生宿舍的不同。
“本子很短,基本就是几个镜头的事儿,串不了戏。”
见许非一个劲儿地冲自己使眼色,旁边的耿乐连忙开口帮腔。
“那就行。”宁静身子后仰,两只胳膊撑在床上:“什么角色啊,有分剧本吗?”
“没,就两句话的词儿,特简单。”
许非清了清嗓子,从挎包里掏出笔记本。
“其中一个是街头卖花的,两句词,另一个是小学老师,词稍微多点,三五句吧。”
许非翻开笔记本,把书页翻到折角的那一页,指着上面的几句词示意:“你们两个挑。”
宁静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着小桃红先选。
在她看来,这就跟临场客串一样,一个镜头,三两句的台词,没什么挑战性,演哪个都一样。
小桃红也没说话,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被许非折起来的一角。
“你早就确定我们两个客串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凭咱们几个的交情,这点小忙不至于拒绝吧。”
许非撑了撑身子,让自己不堪重负的屁股在凳面上换了个位置。
这凳子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个夯货的手,本应平滑的凳面上竟然还留了一个喙子,咯得他屁股疼。
“自作多情……谁跟你交情深了。”
小桃红翻了个白眼,只是在那忍不住翘起的嘴角衬托下,本应恶狠狠的言语却没多少威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