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木板床下,许非趴在满地的尘埃之中,而在他身边,除了一台不停闪烁着红光的摄像机之外,便是两双女士的塑料拖鞋。
小桃红穿着一条白色碎花裙,缓缓从门外走来。
明媚的阳光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映照出一道昏黄的光影,许非趴在床下,看着小桃红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这一段戏,许非总结的核心点便是‘偷窥’。
许非就趴在床底下,昏暗的四周透着寂静,仅有身前的那一道光明暂存。
混着四周的昏暗,许非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一丝紧张。
床沿封闭着许非的视线,他只能看到对方踩在光影之上,向着自己缓缓走来。
看着她褪去脚上的帆布鞋,骨感的脚丫上拴着一条头绳,在光影中悠荡、起舞。
床下,许非将双手垫在下巴下面,也许是渐渐习惯了拥抱黑暗的原因,许非此时竟然有些惬意。
他的鼻间环绕着阳光炙烤过灰尘的味道,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小桃红赤着脚踩在光影之上。
因为视线的原因,他只能看到对方那光溜溜的小腿。
小桃红的小腿并不美,因为常年游泳的原因与自身身高限制,她的腿甚至显得有些粗壮。
可当那泛着小麦色的皮肤坦荡地展露在昏黄的阳光下时,许非内心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火热。
男人总是贪恋着异性的躯体,哪怕对方的身材并不完美,但在这昏黄却带着一丝暖意的阳光伴随下,变成了世间最美的雕塑。
许非轻轻咽了咽吐沫。
也许是床下显得有些闷热,他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在那集结、扩大,最后摔在漆黑的床下,碎裂。
这一刻,他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己的米兰。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米兰’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光影的中心,随后,一截淡蓝色的裙摆垂落在地,却被对方一个抬腿勾到手中。
我去!
许非死死地捂住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炙热。
趴在床下,许非看着‘米兰’步伐迈动,在远离自己的同时,身材也逐渐显现在庄呈的视线中,从两条圆润的小腿逐渐向上,掠过浑圆丰腴的大腿,以及纤细的腰肢。
许非屏着呼吸,任由额间的汗水不停汇聚滴落。
俩人距离如此之近,许非甚至能看清对方腿上泛起的绒毛。
可隔着窗棂洒落的阳光,许非突然感觉,俩人的距离又是如此遥远。
他藏在床下,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而那道洒落的光带,便是许非一生不可逾越的三八线。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了‘偷窥’到底是什么含义。
周身环绕的黑暗才是他的本体,而面前那抹阳光,还有站在阳光里的女孩,都是他这辈子想要却又永远无法企及的梦。
许非愣愣地看着她在衣柜里取出两件衣服,然后又赤着脚坐回床沿。
看着那脚腕上细小却坚韧的绳结不停在眼前摇晃,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他屏着呼吸,身下垫着的拳头崩出道道青筋,却抿着唇,生怕惊扰了对方。
而他的身前,便是一双米白色的塑料拖鞋。
当小桃红弯腰取鞋的瞬间,许非甚至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他已经完全带入了偷窥者的角色,哪怕对方再多低下一丝,便会戳破他这个偷窥者的伪装。
看着对方提上鞋带,看着对方那双脚丫轻轻跺踩着地面,看着对方欢快的离场……
直到房门关闭,许非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之前的屏息仿佛耗费了他全部的经历,此时他也顾不上地面沾染的灰尘,直接趴在上面,久久不能回神。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对方那欢快的脚步,以及……躁动到极致的血液。
“欸,小子,回神了。”
姜纹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床头,看着瘫倒在床下的许非,嘴角咧出一抹坏笑。
“你也不出个声儿,吓我一跳。”许非白了他一眼,拍了拍对方的大腿,示意其给自己让出个地方。
“行了啊,这条算过了。”
此时的姜纹哪还有心思跟许非计较,现在他最想的,便是拽着文携去确认赌局。
那可是五万美金啊。
有了这笔美金,自己的飞机就有着落了。
看着许非大汗淋漓地样子,姜纹又追道:“要我说,今晚上你得请小桃红吃饭,要不是人家帮你,估计你还得趴半个小时。”
许非视线流转。
屋里,包括刘晓庆在内,所有的工作人员们都在鼓掌。
也许普通工作人员并不了解这场戏的难度,但他们只知道一点,就是镜头中的许非,演绎地很顺畅,很灵动,他们看着很舒服。
这就够了。
而作为刘晓庆在内的专业演员们,眼底的震惊却要更强烈一些。
独角戏,近景,无台词。
当这三个标签集合在一个镜头中时,任何一个演员都明白这场戏的难度。
更何况,这个导演还是对细节苛刻到极致的姜纹。
之前她都已经做好了枯坐一下午的准备,可现在……
三条就过了?
想到这,刘晓庆面色有些复杂。
她突然感觉,眼前这个少年不是能用简简单单的一句有天分而概括的。
这种天赋,能吃一辈子。
许非又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道自己这段表演在旁人看来有多震撼。
他看向旁边那个笑眼弯弯的女孩,有些迷茫地揪着对方身上那条白色碎花裙道:“哎,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我记得你之前从柜子里拿的是件白衬衫啊。”
小桃红有些错愕,用手指了指床:“我是拿的白衬衫没错,但我没换啊。”
“啊?我记得你不是把那件蓝色的碎花裙给脱……”
许非也有些懵,把目光投向地面。
在那里,一件淡蓝色的枕巾沐浴着昏黄的阳光,静静地躺倒在尘埃之上。
“哎~”小桃红见许非发愣,一双眼睛再次完成月牙,不怀好意地调侃道:“你刚刚在底下看到什么了?”
“没,我看错了。”
许非拨浪鼓似得摇了摇头,肯定道:“对,就是看错了,这光打得太亮,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