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翠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当时的梦想实现了，尤其是那一句“姑娘为什么不能读书”。

眼前这位君子，才是他所理想中的儒家先生。

怀翠哭红了鼻子，满眼星光看着张怀民。

“先生说姑娘们都能读书，我真的太高兴了。”

“嗯...嗯？”

张怀民有些迷茫，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记不清了，好像是说过让怀翠姑娘读书吧。

怀翠郑重地接过张怀民手中的《论语》，这象征着一种传承。

“虽然不能侍奉先生，但这份情怀翠记住了，今后怀翠一定会日日诵读。”

“等等，姑娘...”

“先生为何如此称呼怀翠？！是怀翠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张怀民愣住，他不知道这姑娘为何如此激动。

“那....怀翠。”

“弟子在。”

“弟子？”

张怀民愕然，这就成弟子了？

这教化妖魔好像也不难啊。

当然，收徒只是第一步，劝其改邪归正才是关键。

“怀翠不用日日诵读，只需要今晚多读几遍即可，从中体悟圣贤大道，我会为你解惑。”

儒家经典不光在于一本书，万千文字，而是其中的大道传承。

即便是一本普通的的书籍，用最为常见的笔墨书写而成，一旦经过儒家大儒的“传道”，它们也能变成文宝，增加其他人悟道的概率。

在怀翠眼中，这本书已经成为了不可亵渎的文宝。

“这本书显然是某位圣贤大儒传授而成，说不准还是师祖传给师父的，如今....师父将它传给了我。”

怀翠轻轻抚摸掌中的《论语》，上面布满了皱纹。

“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传世之作。”

张怀民嘴角抽动：“这姑娘怎么戏这么多？”

“怀翠，赶紧读吧。”

“嗯！”

怀翠看着师父张怀民痛苦的样子，眼含泪花地郑重点头。

“师父强撑着想要听我诵读，一定是想要亲眼看到自己的大道传承下去！”

皓月当空，月光越过破碎的屋檐落在纸上，上面的文字随着怀翠的朗朗读书声飘动。

有些内容是怀翠当年州府书院听到的内容，每当遇到“老熟人”，她总是会心一笑，仿佛回到了当年书塾的柳树下，那里是她回不去的时光，更是她最开心的岁。

那时候自己还没有被乡绅看中，父母也没有那么多的劳动交给她，她总能在柳树下听上一个下午。

有时候累了，她会用柳条编个花环戴在头上，指甲缝中的绿色还有清新的青草味，怀翠这辈子都忘不掉。

后来她听说了柳音同“留”，是文人雅士们送别时的见证者，她便用这柳条编织了一条戒尺，想要送给为村庄讲学三年的先生，感谢对方给自己打开了广阔的天地。

只不过那个雨后，怀翠没有机会将柳条戒尺送出去。

父母将她关了起来，说什么女子不能随意见男子，她要做的是净守闺房，去服侍一位花甲老人。

怀翠那时候刚满十二。

无数次的祈求，最后换来的不是读书的机会，只是一个等待宰割的命运。

在将要“送命”的前一晚，怀翠来到此方山中跳崖而死。

两个时辰过去，月光缓步而行，依旧为这个孩子照亮书上的文字，照亮前方的路。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

每读上一句，怀翠都要停下来思索一番。

而张怀民惊奇地发现，他竟然能够进入到怀翠的心境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