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他的头撞在了石壁上,头破血流,他碰到了她的眼睛,额头的血留在了她的眼睛里,一行鲜红的血从她眼睛里滑出,仿佛一行血泪。
李石匠全身佝偻,痛苦的蜷缩在地上,一双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凄然的脸,流泪的眼
他突然疯狂的抓起了跌落的斧头,一挥而下
热血喷涌,一阵剧痛钻心,他的意识却突然间清醒,清醒一刻,也是他疼痛昏迷的一刻。
“他还活着!”就在他倒下一刻,郑大师阴着脸出现在画室门口,背后跟着一脸惶恐的石惊天。
石惊天立刻跑上去,掏出一瓶药粉,替李石匠止血包扎,然后轻轻一托将李石匠扛在肩头,急匆匆地去了。
郑大师对着石壁的双人画扫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却痛苦的抽动了一下,缓缓转身出了石屋。
他手掌在门边按了一下,一阵轰轰的巨响,地动山摇,一道厚重的石壁缓缓而下,将画室的洞门缓缓封闭,这间画室永远的封闭了起来,里面墙壁上的两个人也永远的封闭起来。
落下的石壁上赫然一行字,刻得工工整整的一行字:皇陵工程殉职第一人,一代宫廷画大师宁采臣长息于此。
郑大师缓缓弯腰,冲着石壁三鞠躬,一脸凝重地起身缓缓而去。
在他身后,几十位大师们都聚了过来,纷纷弯腰鞠躬,静默无语。大师们一个个脸色苍白,整个石洞弥漫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他们比李石匠早来十几年,栖身皇陵已经接近四十年,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葬礼,也是他们之中第一次有人离开。
一旦有了第一个,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
冰冷阴森的地下墓道两侧,两排密集的墓室已初具模型。而围绕主墓室四周的一些陪伴墓室已经完全封闭。
在郑大师指引下,大伤初愈的李石匠,默默地跟着郑大师,踏着一道冰冷的石阶,沿着一条冰冷的地道缓缓而上,走进了一间陪葬墓室。
他们进入的门是一道开在地板上的门,因为四壁完美无缺,无法开门,门只能开在地上,他们也只能从地下走上来。
这间冰冷的墓室,居然透出一丝温馨淡雅,里面的墙壁居然是一圈完整无缺,温润洁白的玉石,摸上去居然有一种温热滑腻的感觉,仿佛绝色佳人的细腻皮肤。
这间墓室是一间圆形的墓室,地面,顶棚都是洁白的玉石装饰而成,墙壁是一块块上下相接顶棚与地面的洁白无瑕的玉璧,一共三十六块,围成了一个圆形。
中心处赫然摆着那一张白玉床,出自玉怜风之手的白玉床。它出世之后,便已被安置到这里。白玉床四周雕饰了温润典雅的花纹,床面晶莹剔透,宛如一面半透的玉石镜。
李石匠走过去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那张洁白无瑕的白玉床。这一张出自玉壁匠玉怜风之手的白玉床,也凝聚了李石匠的一腔心血,因为他也是玉壁匠的徒弟,跟他一起参与过这一张白玉床的制作。
当时制作出来的这张白玉床,只是一张冷冰冰的玉石床,可摆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却突然生出了一种充满诱惑的温馨活力。
如此洁白温馨之处,如若再有一个洁白如玉的美女
置身此情此境,李石匠竟有些恍惚,禁不住意乱神迷,浮想联翩,仿佛这张洁白玉床上,已多了一个玉体横陈,身姿绰约的美人。
“这便是皇上阴欢之所承欢玉宫。你要用心一点,完整的刻画出三十六幅寝宫壁画,绝不能丝毫差错。”郑大师交代了任务,径直而去。
李石匠不但继承了宁画师的神奇画艺,为了完成宁画师的遗愿,最后一刻居然也继承了宁大师的遗志,成了一名太监,一名专攻宫廷画的太监。
准确的说,他只是半个太监,因为他挥斧而下的手法并不专业,只是一种疯狂的自残,并不是一种彻底的净身。
调养了一个月,安静了一个月,失去了**的他,彻底地看透了一切。
他已不再年轻,已是一个年过五旬的半老人,一个彻底切断了人生**的半老人,除了不断的继承学习那些比自己更垂老的老人们的绝技,就算现在能够走出石洞,他还能干什么?
面对洁白温润,完整无暇的玉壁,他轻轻的举起了玉璧匠玉怜风送给他的玉斧,开始在玉璧上刻画他精熟于心的宫廷图画。
如今的他,已是心无杂念,心如同雕刻的洁白玉壁,一尘不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