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地狱,油灯昏惑。
四位冥捕幽闭其中,浑浑噩噩,萎靡不振。
他们的身体被囚禁,一身修为也被抽空,只剩了一副空壳皮囊,形同废人。四人并未上枷锁,也无需枷锁。通天阁地狱十八层,封闭于地底深处,就算他们功力未失,也并无丝毫突破之机。如今功力尽废,唯有幽闭地狱,坐以待毙。
“是他策划布局,我等不过是他的棋子。”无命率先破题,刺破了李通天的弥天之局。
“四方断玉与我们四人身世牵连,是他掘了其中牵连,利用我们奔走四方,开启了四方之印。
美人坊夺面书生,小瓷掌柜雷破,聚宝斋主人马元,蜀锦商史玉琢,这些富家一方的人物。在我们征战四方,开启玉印同时,也一个个被征服控制,成了他手中财富之源。
七阿婆,淫道人,东瀛海盗,七巧山庄,异域部落这些游散势力已纷纷归于他治辖。
如今,他也是江湖最有势力的人物,又聚集了离散四方的四荒印。一个人聚敛财物,收拢势力,他志不在道法,而是天下。”白血心直口快,毫无顾忌。
“他已是一个垂暮老人,何来如此野心?”玄杀身为大师兄,一手促成一系列布局,依然心存疑虑,不愿面对残酷现实。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临近暮年出道,空有一身绝学,怎会甘心落寞?暮色越浓,其心越燥,其欲越急。
师兄与他同时出道,相与日久,怎未察觉他安逸表象之下,那一颗急燥之心?”无命淡淡苦笑。
“你早已察觉?”玄杀凝视无命。
“我6氏家破人亡,拜他所赐。那一个妖妇,便是他安插6家的一枚毒针。
我当年抛妻南下,便是奉家父之命,去找苏大将军通风报信。只有他的斩魂神剑,才可斩杀妖邪。
却不幸落入圈套,将苏大将军带入了死局。那妖妇的目标并非6氏一族,还有江南苏门,她与我们素无怨仇,为何要将两族灭门?
答案只有一个,她虽与我们无冤无仇。她的幕后主持通天老人,一定与我们有陈年夙愿。”无命关键时刻,道出了隐秘心中多年的秘密。
“我大伯父虽镇守云州数十年,已退隐家乡。要不是你,他已不会请缨复出,惹得灭门之灾。
你6氏娶妖孽入门,惹了祸端,却要奔波千里,牵扯我苏氏一门。”蝶梦一脸愠怒,口中抱怨。
“6文亭千里南下,应是有高人指引。他布下这一局死局,便是要请苏天河入局。
苏天河镇守云州数十年,是反戈的前朝旧将,或许他与师傅之怨劫也是前朝旧怨。
玄武出于云州,按常理推演,云州应该也有一处皇陵,二人恩怨应与此有关。”玄杀也改变态度,加入了质疑。
“他是你的师傅,莫要牵扯我们几个。”蝶梦一脸不屑,纠正玄杀的称谓。
“事出有因,或许事情并非如你等推演。”玄杀坚持己见,依然对通天老人保留了一份信任。
“如今我们被他困住地狱十八层,功力尽失,只能坐以待毙。
这一切拜他所赐,玄杀师兄也太过迂腐,竟然执迷不悟,替他辩解。”白血与蝶梦保持一致。
“我等功力虽失,智力却在。或许凭智慧之力,推演往日线索,可揭开此局。”玄杀出奇镇定,并不与二人言语相争。
“玄杀师兄,你有何高见?”无命见他话外有音,立刻跟进。
“白血师弟,你可曾记得那一幅瓷城旧画?”玄杀目光关注白血。
“记得,那幅画师兄也曾入画,窥得其中一些玄机。它已被七阿婆焚毁,师兄为何又提及?”
“七阿婆焚毁的并非那幅画,而是画中隐藏的秘密。白血师弟记忆凡,可否搜索记忆,重新入画寻觅一遭。”玄杀目光凝重,一只手重重按在白血肩膀。
“我且一试。”白血点头承诺,缓缓闭目。
白血闭目端坐,双目内观,开始搜索封存的记忆
一片片散碎的记忆,缓缓聚集拼合,一幅散落的场景渐渐完整,一个个恍惚的人物渐渐清晰
陈旧杂乱的街巷房屋,零零落落的车马行人,一处冷清的画斋,一个寂寞独守的画师。对面一间更冷清的棺材铺,一个更寂寞的棺材匠,正对着一副棺材琢磨
白血游弋画中,将画中每一个角落都细心寻觅一遭,画中旧事历历在目,都是他曾入画目睹的旧人旧物,并无任何惹人耳目的蛛丝马迹
玄杀师兄为何要他重入记忆之画,绝非心血来潮,其中必有深意。
可他入画许久,却毫无所获,究竟是玄杀推演有误?还是自己搜索不够细,有所遗漏?
白血伫立画中街头,一脸迷茫,茫然四顾。
目光缓缓落在了画斋画师,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在他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画?
他正在躬身作画?
画中画?
白血灵机一闪,目光已被画师笔下的画面吸引。那是一幅九峰环绕,云雾缭绕的山水画,山水之间,人影浮动,浮出一处遍地石匠的采石场
烈日炎炎,岩石如火。
白血在灼热中渐渐清醒,上身赤着立在山岩之间,纵目扫视,到处都是跟自己一样光着膀子的壮汉,一个个挥汗如雨,正在拼命的凿挖着山岩。
“喂,李石匠,什么呆,赶紧过来帮把手。”旁边的一位壮汉见他站着呆,冲着他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