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车夫愣了一下,迟疑着举起铁铲,闪电劈落。
“啊——“
一声凄厉惨叫,圆润瓶身已迸出了一片交织的裂痕。裂痕缓缓渗透出血,顺着圆润曲线缓缓流淌而下。
那名车夫一声惊叫,丢弃铁铲,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眨眼便消失在荒草之间。另一名也丝毫不慢,也紧跟其后,落荒而逃。驾车的健马也受了惊吓,拖了马车追着主人狂奔而去。
玄杀凝目瓶伤,并未分心,任由他们去了。
那一片裂纹缓缓蔓延开来,血迹随裂纹蔓延,整个瓶身缓缓爬满了细细的血纹,宛如一张血红的蜘蛛网。
夕阳晚照,血网蔓延,凄艳而诡异。
裂纹蔓延全身,裂皮开始片片剥落。
玄杀目不转睛,死死地锁定剥落的瓶身。
瓶裂之后,被封瓶中那一个美人就会现身,她究竟是活人还是尸体?
剥落的瓶身缓缓坍塌,散落一地碎片,里面一无所有,只是一个空瓶。
玄杀独立夕阳,沉吟良久,方才缓过神来。
他缓缓上前蹲下,捡起了一片碎片,仔细端详。碎片只是普通陶瓷碎片,断口参差,并无任何血迹。将碎片置于鼻翼,轻轻嗅了一下,只有一丝淡淡的釉香,并无丝毫血气。
玄杀将手中碎片收入囊中,捡起车夫丢弃的铁铲,将一地散碎的瓷片铲入土坑,掩埋之后,替它们堆积了一个坟头。
完工之后,已是日薄西山。
远处的香城,暮光罩顶,缥缈瑰丽,幻化出一幅人间仙境。
这一暮壮丽,只是短短一瞬,便被苍茫暮色吞噬。
荒野之上,夜风鼓荡,寒气逼人。
玄杀紧了一下单薄衣衫,沿着那一条荒野小径回行,等他转上了官道,已是夜深深沉,官道尽头的香城已亮起了灯火。
日落一刻,城门已关闭。
他已无法进城,只能露宿野外。
沿着官道漫无目的的缓缓而行,一边走,一边琢磨刚刚经历的诡异。
一个青花瓷瓶,竟然会呼救,还会流血。
两名车夫驾车拉它出城,要将它掩埋荒野。
此物必有诡异,此物背后也必有许多故事。他不该轻易放跑那两个车夫,此二人一定知道一些内幕。
信步而行,不知不觉已接近城门。城楼悬挂了一盏大红灯笼,灯影之下,恍惚中有几名守城士兵。
深夜徘徊城门之外,必会招了一些麻烦。玄杀避开城门,沿着城墙绕行一段,在城墙根找了一个避风处,卸下行囊,靠了城墙深深吐了一口气。
一路劳乏,玄杀靠上城墙,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救命啊——“一声悠远飘忽的微弱呼救,侵入了玄杀的酣睡。
玄杀抖了一个机灵,蓦然警醒,按剑在手,侧耳倾听。整个城池一片死寂,那声音一闪而过,再没了声息。
恍惚中,他已判断出呼救来自城内,隔了一道厚厚的城墙,无数庭院人家,微弱而恍惚。
倾听半晌,见再无动静,玄杀便收了剑,靠了城墙,等待天明入城勘察。
挂名朝廷公差,多了一些方便,也多了许多约束。
深夜越城,触犯国法,断不可行。
何况这城墙深厚高耸,他也拿不准能不能一下遁入,万一碰了头,也有失身份。
他再度闭目,渐入恍惚,感觉头顶一阵阴风罩下。惶急之下,他就地一滚,避开了下坠之物,目光直逼城墙之顶。
城墙之上,魅影一闪,便没了踪迹。
惊魂一瞥,玄杀没有看清它面目,只看清一双血红的眼瞳。
坠落城墙的是一具的女尸,肌肤干瘪,肢体僵硬,仿佛一具包了皮的骷髅。
玄杀稳了一下心神,缓缓凑近女尸,借着黯淡星光,小心翻看查验。摩挲一下肌肤,再捏了一下骨骼,便已判断出她虽皮肤干瘪,年纪却很小,不过十六七岁。
确认了年纪,玄杀开始查验死因,伸手拨去散落的长发,颈部动脉处赫然一道血口。
墓虎?
玄杀脊背泛起一股寒气,汗毛根根竖立。
三年前那惨烈一战,触目惊心,记忆犹新。
云州府那一场劫难,是在乡野荒村。如今这香城,却是一座繁华小城,一旦出现墓虎,必是一场灭城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