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北境,望月台。
世人皆知,霜月剑仙舞奇灵隐居于望月台,身畔上百剑奴守候,实则,她在十几年前收了一位男弟子。
此人名唤陈玄安,剑法上得了剑仙真传,内功堪堪入了九品。
深邃的夜空,黯淡的星光,只有轮辉洒下,赐予一片小小的光明。
舞奇灵四十出头,深居简出,渴以山泉为饮,饿以斋饭为食,以故视之,若二十出头的清秀女子。
每个夜晚,望月台上,舞奇灵随娥影舞剑,风姿绰约。
剑随心动,却又多了彷徨。
山风习习,她的衣裳在夜中飘动,清冷出尘。
月光入剑,四方土地骤然亮起,白色身影随之腾起。
剑如秋水,漫天光华宛若银河坠地,在夜空中肆意奔腾,柔美的月,冰冷的霜,顷刻间,化作漫天杀机。
舞奇灵深深咬着唇,闭上眼睛,如飞絮,如冷花,凌厉的剑舞多了分凄凉。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用尽了所有气力,鬓边秀发挂着汗珠,但她还不停下。
只有舞尽一切,才能忘却。
最后一剑,直向长空,若一道白虹,直通东方,尖锐的撕裂声充斥在剑奴们的耳膜。
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不顾地上的尘土,径直坐下。
抬头,望天。
苍穹无垠,繁星点点,往事如烟,转眼即逝。
她在思念。
多年来,画地为牢,将自己囚禁,没日没夜,只能痴痴地望着东方。
殊不知,角落处,一个少年也在痴痴地望着她。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少年都熟记于心。
十几年过去了,他比舞奇灵还要了解舞奇灵。
一个剑奴疾步走来,对着陈玄安低语,陈玄安随之脸色一变。
他快步跑向舞奇灵,恭敬道:“师父,消息来报,有武林高手从北方赶来,人数不明,实力不明。”
舞奇灵的目光恢复至以往,遗世独立,飘飘若仙。
她冷声道:“西楚在山下有精兵,若有危机,自会警报,不必顾虑。”
“是,师父。”
漆黑的夜色中,树木丛林恍若张牙舞爪的魔鬼。
兵营的篝火熄了。
地上成片的尸体宛若火堆中烧了大半的残木,无人理会。
鲜血静静流淌,甚至汇成溪流,渗入土壤。
十几名佩刀之人首当其冲,悄然逼近望月台。身后,上百名穿着夜行衣的兵营之人手持强弓劲弩。
远处,数千名步兵轻装前行。
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的缝隙,耀眼的光芒像触角似的,探寻着这个混沌的世界。
一男一女驾马飞奔。
云语嫣激动道:“加快速度,等到天亮,正好可以见到霜月剑仙,然后赶回天望,父皇也不会发现我偷跑出来了。”
“你怕什么?”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了,肯定是你带着我跑出来,按西楚法律,斩首示众。”
江望笙满脑袋黑线,“你才多大呀?怎么一肚子坏水。”
“放心吧,不是给你好东西了吗?如果你真的被斩了,本公主保你家族以及好友世代荣华富贵。”云语嫣信誓旦旦道。
复行数十里,江望笙让云语嫣放慢速度。
此地,寂寥得可怕,风声呼啸,宛若冤魂哀嚎。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江望笙立马,目光盯着悬崖峭壁,一道若以若现的红色线条从上至下,落在土中,化作一片暗红。
江望笙下马,前去查探,登时脸色大变,“是血!”
“什么东西?”云语嫣甚是好奇。
江望笙喃喃:“望月台出事了。”
“怎么可能?”云语嫣立刻反驳:“且不说剑奴和剑仙如何厉害,单说山下驻扎的精兵良将,寻常人等岂能靠近?”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云语嫣面前。
一个男子满身剑伤,口中喷血,落地之时瞬间失了气息。
“朴刀,兽皮内衬,是北离北境人的打扮。”江望笙看了一眼,对云语嫣道:“刀神就在北离北境。”
云语嫣俏脸一白,“刀神来了?”
“不太可能。先天宗师向来眼高于顶,不会千里迢迢来危难一个女剑仙。更何况,能入先天,皆是盖世人杰,以天下为己任。他们会考虑两国关系。”
江望笙抬头看着上方,道:“我听见了打斗的声音。”
“你先骑马走,我去看看。”
江望笙正要动身,被云语嫣拦了下来。
云语嫣央求道:“你也带我上去看看吧,求求你了。如果真有危险,说不定还有北离人在附近呢。”
江望笙想来也觉得言之有理,向前一步,抱住了云语嫣。
“你干什么?”云语嫣突然被一个男子公主抱,羞怒交加。
江望笙毫不理会,行走于百尺崖间,纵使灵猴攀爬,也远不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