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有些晕晕乎乎,杨显就好像有些微醺般的,转过一个街角。
霎时间,仿佛换了一片天地。
这条街道上,灯火通明,一夜鱼龙舞,居然不似黑夜。
从两旁鳞次栉比的楼上,各色灯笼相连,有的在上、有的在下,把整条街道照亮得好似白天一般。
杨显脚步不停,走进来,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一个都看起来热情生动。
路过,道旁的飞檐伸出,挂下来一个招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章夷人家】。
“好像听说过,是有名的酒楼?”
杨显看进去时,一楼的大堂坐的满满当当,里面觥筹交错,来往欢声。
从二三楼的包间里,顶梁的灯笼照射出暖光,散发出令人陶醉的感觉。
在窗上就投出几桌客人放浪形骸,影影绰绰,似乎正在舞蹈。
可是杨显再看过去,就愈发觉得那窗上的人影,好像比正常人要瘦、要高上一些。
而且扭动的幅度,也要比常人来的夸张许多。
他自忖着,要是让自己扭成这样,恐怕这腰非得断了不可。
觉得有些奇怪,正想进去看个究竟。
拥挤的街道上,身后就撞来什么东西。
得亏杨显晋入松鹤绵掌第二层后,身上肌肉饱满许多,力量增长不少,体力也强了许多,没有被一下撞翻。
扭头看去,是一个推车的小贩。
这是辆独轮推车,两边的围栏被涂成怪异的红色,油漆似乎还没干,好像是鲜血流淌下来。
这小贩似乎是个罗锅,上半身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弯着,脸朝下,只能看到斜前方的地面。
他一手推车,一手摇着一个拨浪鼓,鼓槌上还粘着细细的黑色绒毛。
一摇起来,会发出“咚咚咚”的敲击声。
大约是确实看不清前面的路,直到推车撞到杨显身上,这小贩才停下。
艰难的挺起腰杆,露出一张惨白的、好像是涂着厚厚胭脂水粉的脸,做不出表情。
两只眼睛一只向左,一只向右,看向杨显时又猛然掉了个个儿,变成一只向右,一只向左。
杨显心头一跳,就突然浮现出一种朦胧的不真实感,刚要想着,就听见小贩问道:
“客官,要买个拨浪鼓吗?”
说着,手上就递过来一只转着的拨浪鼓。
“咚咚咚~咚咚咚~”
杨显下意识的看过去,看着那鼓槌上的绒毛,就好像某种蜘蛛的网线,一下把目光缠住,要拖向某个诡异的角落。
他眼神一下子空洞起来,精神就好像被拨浪鼓摇起的漩涡吸引了进去。
就在要彻底跌入莫名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兄,原来你在这儿啊。”
好熟悉的声音。
杨显回过神来,向小贩摆了摆手,就转过头去,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是庄贤。
看到他,杨显心里猛然冒出一团火,便忽略过身旁,眼神骤然变冷,甚至变得有些残忍的小贩,一把挣脱开。
“你这叛~嗯?”
这股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
杨显看着庄贤,眼神抖动了一下,便突然升起一股熟悉、亲善的感觉。
这下把他自己都搞糊涂了,好像和庄贤关系很好,又好像关系很差似得。
异常的扭曲感,令杨显感到格外的抽离。
他有些眩晕:
“你。。。庄贤,你怎么在这儿?”
“哎呀师兄,你又喝醉了。大小姐知道你这么晚没回镖局,肯定是到这朱雀街上喝花酒来了,叫我赶紧把你接回去!喝酒倒还好,要是夜里着了风,那可真够你喝一壶的!”
“朱雀街?这里是朱雀街吗?我怎么记得,朱雀街好像几年前被天雷劈中,着起大火,一夜之间把整条街上数十家商铺、几百条人命烧的个干干净净了?”
话刚出口,杨显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人声鼎沸的夜市,忽然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声音全部消失了。
就连天上的风、泼出的水、锅里的汤,都被定格。
所有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停下手里的动作。
整齐一致的,侧过头来,看着杨显。
一片死寂当中,无数双泛着青白的眼睛,就好像无数盏白色灯笼。
所有人,所有目光,都是一模一样的角度、一模一样的空洞。
就这样死死地盯着杨显。
一动不动!
他反应了很久,只觉得越来越不舒服,就又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师兄,原来你在这儿啊。”
这次,还是庄贤。
杨显转过脸去,就猛然发现四周好像恢复了正常。
所有人又都好像是深夜出来逛街的一家人。
彼此间说话、嬉笑着。
只有庄贤的脸色,似乎比刚刚要白上许多。
好像是突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
“嗯?庄贤,你在说什么?”
“哎呀师兄,你又喝醉了。大小姐知道你这么晚没回镖局,肯定是到这朱雀街上喝花酒来了,叫我赶紧把你接回去!喝酒倒还好,要是夜里着了风,那可真够你喝一壶的!”
“哈!!”
一种难以言表的怪异感觉,陡然萦绕在杨显心头。
而正在他思考的时候,庄贤转身就走。
并且越走越快,速度快的几乎不像人,几下就穿过拥挤的人潮,马上要消失在街道深处。
“庄贤,你去哪儿?别跑!你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