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泣鬼决定先试探下试试,就算刺探点情报带回去也是好的。反正她对自己能力有绝对自信,如果决定跑路,难道他还能叫我逝世不成?
泣鬼绕到了那战甲的后方。一步一步,悄然逼近,五指指甲像剃刀般探出。
她高举起了利爪,咧嘴露出了自信而惊悚的笑容。
宁卫转过身,举枪,枪口顶在了那张残忍笑着的脸上。
笑容瞬间凝固。
泣鬼:?
他能......看到我?
念头闪出的瞬间,扳机已经扣动。手枪发出了致命的咆哮,出膛的子弹正中脑门,轰得她脑袋向后猛地一仰。
凌乱的黑发向后甩开,露出了被藏在下方的面庞。原来那早已不是一张人类的脸,而是一张黑乎乎的脸,丑陋而狰狞,无法闭合的巨大眼珠惊恐地打着转,其中仿佛写满了惊悚和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看见我?
不对,那肯定只是巧合,必须如此。
猎魔骑士本就不以感知见长,所以才需要有术师辅助。侦测环境识破妖灵的伪装之类的本就是术师的专长,骑士只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斩杀。
连术师的法印无法识破她的隐匿幻象,一个骑士光凭眼睛就能看穿,岂不是在搞笑?
对,肯定是巧合,或者是类似第六感的东西。总之他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不可能看得到自己。
脑海中念头浮现,泣鬼立刻转向。她动作极快,保持着隐匿便飘然飞出了老远。后续一枚子弹几乎贴着她面颊落空,将工作室一面墙壁上的饰品炸成了碎渣。
“啧,皮还挺厚。”宁卫暂时停火,又像老僧入定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哭泣声像无形的风暴将两人包围,天花板上早已熄灭的灯管突然闪了一下,跟着忽明忽暗地闪烁,显得更加恐怖。
白衣鬼影每次闪灭时便在不同方向出现。岑玥脸色惨白,只觉心脏就快从胸腔中蹦出来了,捏着咒符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透。
可宁卫仍一动不动,像一根与世无争的木头桩子。任那泣鬼在周围怎么哭,鬼影怎么闪来闪去,他都跟没看见似地无动于衷。
甚至让一度让泣鬼都生出了“你这样让我显得很尬”的念头。
泣鬼鬼影闪动,再选定个角度骤然奇袭。她五指张开,长发飘飘,灵力在指尖澎湃,足以劈开任何钢筋铁骨的一爪直取其后脑!
刷!
魔剑出鞘,迅捷如闪电般的剑法,宁卫反手一剑直削她正抓到中途的手腕!
他沉默良久后骤然发难,这一剑动如脱兔,招数速度都无可挑剔。泣鬼吃痛退后一步,宁卫左手枪早已追上,枪口火舌连续倾吐。
泣鬼连连中弹,身子一边抽搐一边鬼目圆瞪,一口尖叫卡在了嗓子里几乎就要咆哮出声。
他能看到!他真的能看到!
手腕中剑和连续中弹的痛楚让她眼前一黑。
这人肯定不是什么正经骑士。
他绝壁开了!
而在岑玥视角,她也只看到宁卫毫无征兆地出剑,跟着连续开枪,那白衣鬼影便被凄厉地击中。
可他怎么会知道妖灵在哪?
她是说......连自己一个术师的法印都探不出来,他一个骑士怎么能看得穿??
她无法理解,妖灵也无法理解。
只有笑哥在旁边哈哈大笑:“我说你真的不该去挑衅他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试试就逝世,我想现在你肯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噗哈哈哈......”
其实要宁卫自己说,他可能确实算是开了,但没完全开。
他只是向疯人院里的好朋友天狗借了一点点帮助。
从表面上看,天狗是个深度强迫症患者。他会对看到的一切不对称、不整齐或任何有违和感的事物难受,产生将其纠正的冲动。更时不时会自发地生出一股无法解释的冲动,就像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强迫他将自己的一切都规划得精确整齐。
但那其实是表象。这一系列的病症表现,某种意义上说是他“能力”的副作用。
天狗对“违和感”有惊人的发觉能力。他能一眼看到所有让他觉得不适、诱发他强迫冲动的事物,比如说他能在零点几秒内完成旁人做不到的“找不同”游戏。
而对于他的眼睛,妖灵大多数那些装神弄鬼的能力其实都和“找不同”的儿童益智游戏没什么区别。
并且一旦看到有违和的部分或者不应当存在的事物,他就会浑身蓝瘦,会生出一股自我强迫的冲动,非得将其修正不可。
所以一定要说的话其实也不算什么透视挂,只是一双更善于观察、可能还看得更远的眼睛罢了。
小透不算透。
......
不行,必须逃走。
泣鬼立刻做出了决定。
她还是低估了对手。但不完全怪她,毕竟按常理猎魔骑士再强都是强在战斗能力,谁能想到还有骑士能透视的?
完全丧失了战意,她立刻抽身而退。
哭声大作,鬼影浮现。白衣鬼影以空前的频率四周闪烁,灯光发疯似地闪灭,场面极尽骇人可怖,然而那其实只反应了妖灵自己内心的不安。
她怕了,不顾一切想要逃走。她身法也很快,一瞬间便几乎已要退出了工作室。
然而......
“呃啊!”
妖灵一头撞在了无形的墙壁上,浅蓝色的涟漪自空气中浮现,隐约倒映出了法印的纹路。
泣鬼瞳孔一缩,猛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那混蛋术师丫头的结界......
其实岑玥就算说再怎么出色,毕竟还是新人。平常来说这种程度的结界泣鬼根本不放在眼里,很快就能破开。
但现在,这么一瞬的耽搁就是决定性的。
宁卫举枪,那蓝白手枪的枪口上方暗藏的一个小口中,连着细长纤维的钩爪“砰”地一声弹射而出。它像一只有灵性的小蛇般将泣鬼的小腿团团捆缚,宁卫发力一拽便扯得她一个狗啃泥。
“不!不要......放开我!”
钩爪纤维收缩,不由分说将泣鬼扯了回去。她竭力挣扎,长发乱甩,十指在地板上拖曳出十道触目惊心的划痕,惨叫声在空荡荡的工作室内回荡。
那模样就像恐怖电影里被鬼拖进黑暗时绝望的女主角。
此情此景让岑玥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看着黑暗中亮着冷色荧光的装甲,还有那徒劳挣扎的妖灵,她一时竟有点恍惚。
就好像有些分不清,这俩到底谁是人,谁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