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渊的妖灵从黑暗中猛然暴起,骨杖沿着一条弧线直取面门。但只见那装甲身前银光一闪,炼金魔剑当地一声竖起封挡了那骨杖来路,两股巨大力量加持下的碰撞,火花如雨点落下。
“嗯力量还行,就是太慢。”笑哥点评。
妖灵骨杖一转当头砸了过来,同时覆盖左手的那骨骼般的结构也发生变化,向几个不同方向同时长出白色尖刺,整只手就像插满倒刺的重锤般从不同角度夹击。
笑哥左脚弹腿一踢击中其手腕,那刺锤顿时偏去了一边。同时他手腕一抖,长剑挑起,剑尖预判般地拦在了骨杖挥下的路线上。
一声入肉的异响,妖灵右掌顿时齐腕而断,骨杖连着手掌一同飞出,腕口断裂处黑血翻涌。
妖灵痛苦地退了两步,左手刺锤忍痛跟进。但笑哥手中枪械一转,枪口火光迸现,一枪便将其左手也炸成稀碎。刺锤嘭地一声砸落在地,尖刺贯穿了地板。
笑哥枪口下移,紧跟着下一枪击中了膝盖。妖灵膝盖被炸出缺口,不由屈膝倒地,喉中发出含糊的呻吟。
“哈,你的声音真不错,看来你是个健谈的人......这很好。”
笑哥走上前,一脚踹在肩膀上将其蹬翻在地,跟着厚重的金属战靴踏在了妖灵那覆盖着骸骨的胸口。
“因为这就是我接下来想做的,聊个天,问几个问题。”笑哥歪了下头,枪口指向了妖灵的脑袋,“保持健谈对咱们俩都好。不然的话......嗯......
......你说你追求的艺术是什么来着?自然孕育、不加修饰的死亡?哈哈哈......那我突然有了个绝佳的点子。用你被炸成稀碎、像烂西瓜一样的蠢脑袋来作你那搞笑艺术的最后点缀,你看怎么样?是不是个旷古烁今的艺术点子?嗯?”
说着,枪口向前递进了几分。装配了铠甲的火力增幅配件的枪身顶在了它的脑袋上,枪口还是热的。
妖灵瞳孔收缩,瞪大了眼睛。
手脚断裂处正在剧痛,身体被子弹贯穿、被怪力重击的痛楚像要将身体撕裂。而比痛楚更加可怕的,是它们似乎正在消失。
很快它就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
是它自诞生以来就在追求的东西。
死。
和之前危俊明的情况不同。这次的妖灵并非消灭宿主的人格强行侵占,而是和宿主实现了同化。原本的宿主和体内的妖灵融合成了一个新的整体,一旦成型永不可分离。
变成这样的条件就是,宿主必须心甘情愿接受同化。
这样的状况其实并不少见。人的内心总是会有黑暗面存在,而孕育自黑暗的妖灵则尤其擅长利用这些。内心防线有空缺的人十分容易接受妖灵的蛊惑,他们相信接受妖灵能实现更好的自我。
魏明渊就是典型的例子。
早在妖灵出现之前他就为死亡所痴迷。他一生的创作都在极力以各种方式刻画死亡,歌颂他自认为的那种生命消逝的美丽。
这个状态在妖灵出现后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他已不再满足于传统艺术的创作,而是开始借助妖灵的力量,猎杀活人、以真正的死来作为他艺术的点缀。
但穷尽一辈子追求之后,今天,此时此刻,他前所未有地感到死亡如此之近,近得就像一口冰冷的空气,吹在他自己的后颈。
第一次,他仿佛真正看清了死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死。
冰冷,无情,深邃得仿佛没有边界,一切都归于虚无。
什么都没有,更毫无美可言。
而后也是第一次,他感到了......恐惧。
几乎不受控制地,妖灵嗓子里发出了尖利的尖叫。
“不!我不想死!”
他开始挣扎,拼命地扭动身体,尤其试图将脑袋躲开那死神的枪口。
“求你!不是我......是妖灵!妖灵强迫我做这些的!”
那东西头部的骸骨和皮肉都解除了下去,露出了被无数血色的黏丝缠住的魏明渊的脸,脸色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个无辜又无助的老人,被妖灵利用和折磨,同样只是无数受害者中的一员。
但他叫得越厉害,笑哥笑得越欢快。
他笑着笑着,还转头看向一旁的岑玥:“哈,老家伙说他是无辜的。你怎么看?”
眼前景象已经完全将岑玥吓住了。她迟疑了一下,小心地说:“虽然感觉看起来很可怜,但是......学院里说过,妖灵寄生的人早就死了,是没救的。我们看到的很可能只是妖灵为了活命博取同情。
所以......嗯......”
她没能说完,但笑哥哈哈笑了两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喜欢她。”他又对宁卫说道。
跟着笑哥再看向脚下的妖灵,放轻声音说:“放心好了,我待会就在你身上开几个洞,不会很疼的......哦,不过疼不疼得取决于你是不是当了个乖孩子,乖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比如关于你跟那些坏坏坏坏孩子交朋友的事,全部都要老~实交代。”
“你是说......妖灵联合?”那妖灵急忙道,“我......我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我知道的很有限。
我只知道那是三号卫星城的妖灵组建的同盟,我见过它们中的几个,听说高层有相当厉害的狠角色。但我不喜欢它们,也从来没有深交......
......真的,我只知道这些了!
啊对了,我听说它们好像最近有一些计划,某些大动作。是关于......”
啪。
灯灭了。
房间里本就黯淡的那仅有的光芒也消失,房间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不,不仅是物理意义上的黑暗而已,就好似整个空间都变得更加深邃诡秘了。
“嗯?”笑哥在装甲下微微皱眉。
低头再看了眼脚下的妖灵。只见它双目圆瞪,张着嘴巴,仿佛定格在了这最后时刻。
它死了。
黑暗中响起了风声,就好像午夜十二点,永远关不上的窗户被风吹打时发出的啪嗒声。
接着是哭声。
夹杂在风声里的,像是女人的哭声。
笑哥环顾一圈,轻轻地笑了。
“哈,双喜临门!”他开心地道,“今天还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