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颜璃的起势不同于沈幼柏,但是少年们还是都采取了她的冲锋的起步。傅时归双臂力量不错,身子不重,在起步之后较为容易的就爬了上去;邬成挺的表现也是不俗,没费多少工夫;薛和身子轻,但是上肢力量略欠,凭借自己的挣扎也是完成了第一步;秦啸作为五人之中身材最魁梧的,身量的沉重显然带给他不小的负担,即便是借助有力的上肢,他的攀爬依旧是五人之中最为吃力的。
“借力打力这一招倒是不错!”沈幼柏看着颜璃说道,“你们今后若是觉得这个起势适合便大胆的使用。攀岩的要点在于采点要准,攀龙锥刺入要深,保证上身的支点稳固;其次便是双脚要能支撑,靠前脚掌撑住下半身的重量同时利用双脚的弹力来为自己争取上升的动力。话多说无益,还是需要你们勤加练习!”
作为异人,勤加练习那是基本的要求,好在偃息山的背面被阳光照到的时间不算长,一天之中的过半数时候都比较阴凉,非常适合少年们修习。在前三个月中表现一直不错的秦啸这回是遇到了难题,因为身子重将他上肢的优势给抵消了,攀爬的距离短时还表现的不明显,一旦山势增高,秦啸无疑就落在了最后头,为此一直强悍的秦啸挥拳打击山壁来出气。
“以卵击石,你明知无用,何必让自己多受伤?”颜璃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傅时归认为男人需要发泄,每个人的发泄方式不一样,等到发泄完了气儿也就顺了。
秦啸随着呼吸身体一动一动的,拳头依然满是创口、鲜血淋漓,双眼死死盯着岩壁。颜璃走到他的面前正色道:“这就是你们男人发泄自己不满的方式?击打比自己弱小的人或者是根本没有感情体会的事物,如此你们就可以撇开挫败感了?笑话!真正的男人是绝对不会以损害自己身子为代价来博取他人的同情的!”
“我没有博取同情!”秦啸怒目而视,薛和不禁为颜璃捏一把汗,毕竟他俩身量差别太大。
“在我看来就是在博取同情!”颜璃寸步不让,“感觉自己学艺不精,大可再求教于师傅,何必在此浪费气力?你是我们之中最为年长也最为高大的,如何有这番小孩子的做派!若是你觉得把手打残了,攀岩技术就能掌握了,那你继续打,用力打!”一言落地,颜璃愤而离开,徒留下几个目瞪口呆的少年。傅时归只感觉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孩一次又一次迸发出让人难以忽视的力量,是一份男子都不一定及得上的力量。
傅时归再回头看时,秦啸果断停下了动作,自己一人站在山脚呆呆的看着攀龙锥。傅时归适时的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时辰不早了,回去上药吧。”
颜璃这一招收效明显,那日之后秦啸的表现恢复正常了,虽然老问题依旧,可他也不再随意自残来发泄情绪了。克服自身重量来攀岩比之前的平衡机、骑马都要有难度一些,沈幼柏为此给予少年们两个月的时间来修习,他将前半段时间用于攀岩技术的提升,后半段在训练攀岩的同时教会少年们辨识毒物。
“上来!”沈幼柏招招手,在一处堪堪容下六人的山崖上指着岩壁上一株长在岩缝中的植物介绍道:“这个长着卵圆形叶片,垂吊着三朵紫色小花的植物叫做毙辛,整株植物都带毒,但是尤以花瓣的毒性最大,这么一株能够毒死我们所有人。”
“长得挺讨人喜欢的,没想到这么歹毒!”薛和不无遗憾的说道。
“现在就下定论说它歹毒还为时过早,再往山顶而去还会有毒性更大的植物存在,我要你们将这些毒物的模样及毒性悉数记在脑子里。届时我会一一考校,在我的考校中你答错我还会给你机会,可真的在竞技中或是生活中遇到毒物却分辨不出,你们付出的可就是性命对的代价。”
沈幼柏说的有道理,可邬成挺还是提出疑问:“学习药草,第一步不该辨认那些有益的草药为先么?”
“害人之心有没有的,你我都不知道;可防人之心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记好了!竞技之中各种情况都会出现,每一个异人都以夺取最佳的战绩为荣,这其中不乏暗中使坏的人,与其等到你们被人下了套了再去找解救的方法,不如从一开始就学会分辨哪些是套。”
沈幼柏这么一解释,傅时归对他的佩服又增加了几分,在四个多月的相处中,他渐渐的发现沈幼柏的执教风格很有特点,总是从别人一时想不到的角度切入让大家能够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受益匪浅。
按照牵机府的训练安排,每隔八日便有一日的休息,可傅时归一直觉得自己的成绩不够理想,至少在博陵道内都算不上是顶尖的,因而决定即便是休息日也要练习。这一休息日,傅时归来到了偃息山,操持着攀龙锥开始了攀岩的训练,接近两月的练习,此刻的傅时归攀爬起来已然轻快了很多,甚至还能在半途上抽出空来查看那些沈幼柏教过的毒物。
在一处开阔地,傅时归停下歇息隐约听见了有人对话,遂起身寻找声音来源,终于在一处山崖口上发现了说话的两人,其中一人就是沈幼柏,另一人傅时归记得清楚,就是那名执教牵机师中的唯一女牵机师。她执教哪个道来着?傅时归拍拍脑袋实在是想不起了。
“再过一月,第一次的半年竞技就要展开了,你手下的人数虽然最少,可是我对你最有信心。”说话的是那名女子,从傅时归的角度看过去,她背对着自己,辨不清容貌,但从身段来看既有女子的曲线也不乏男子的英武。
“你惯会支持我!”沈幼柏笑着说道,虽说他不算是高冷的角色,平时时不时的就会露出笑容,可在傅时归看来此刻的笑容绝对不同于往日,这个笑容中蕴含着关切、感激,甚至还有说不清的暧昧。
“师兄就别谦虚了,我还不知道你?依师兄来看,那些苗子中可有成大果的?”傅时归明白这就是她在问沈幼柏手下几人中可有可堪大用的苗子,这下他必须竖起耳朵听清楚了。
“他们.......如何及得上你?”沈幼柏说得认真,手却已经触摸到了女子的脸颊。
什么?!傅时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看见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还不够努力么?再说了自己这些异人苗子如何能和牵机师相提并论,沈幼柏这是说啥胡话呢!
出乎傅时归意料的是,女子不再追问,反而伸手按住了沈幼柏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掌,将头轻轻一歪,满脸的幸福溢于言表。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是这么的登对,头顶的无垠天空、背后的青葱高山此刻都只能是他俩的背景。傅时归想起以前夫子教过,这应该就是书上说的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吧!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了,傅时归时常看见父亲也是这般的抚慰着母亲,而母亲每一次都是幸福的靠在父亲的肩头,即便生活再艰难、日子过得再苦,母亲也没有说过一句怨言。母亲年轻的时候也算的上是容貌不俗了,可她毅然选择了穷困的父亲,这一牵手就是十数年,想来他们二位也会同父亲母亲一样吧........
傅时归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不应该再打扰他们了,于是瞧瞧转身,蹑手蹑脚的下了山。到得山下,他依旧忍不住回头朝山腰处望了望,不知觉的露出笑容,自言自语“也许有一日我也能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