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麟上国在州、道、郡三级规制之间都建立官道,全部都由长且平直的青石板铺就,被国人称呼为“凤麟直道”,直道分为三块区划:正中间的为能同时供两辆马车并行的主道,两侧为辅道,为应急时候或是不同等级之间彼此避让使用。
从安平郡驶来的马车在凤麟直道上畅通无阻,傅时归在车厢之中并未感觉有多少颠簸。此时马车已经跑了两日了,这一日的傍晚时分,傅时归已经能隐约听见小贩的叫卖声了,他探出头来观望,直道两边由原先的树木变成了零零散散的摊贩,他翘首一看,博陵道的城门已经清晰可见。高耸的门楼,气派的门脸,的确是安平这个地方小郡难以比拟的。
勘验了通关文牒之后,马车便顺利进入了城内,傅时归立刻被博陵道的繁华所吸引:同时供四辆马车并行的宽阔大街两边各色勾栏瓦肆鳞次栉比,各种商铺应有尽有,所贩之物琳琅满目;街上、店铺内人烟鼎沸、熙攘嘈杂,有身着华服的达官贵人,也有穿着朴素的市井小民,有出手阔绰、风流倜傥的男子,也有人过留香、千娇百媚的女子........这一切,都是在安平郡不曾见过的。来自小郡的少年被这物华天宝的胜景给惊呆了。
马车抵达道衙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府兵掀开车帘招呼傅时归下车,这博陵道的府衙比郡衙气派不知几何,红墙黛瓦、朱漆大门、铜环锃亮、醒狮威武、把守森严。再次呈递文牒,府衙内走出一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傅时归一番,便从衣袖中抖出一只布袋交给府兵,那府兵一掂量立刻眉开眼笑,连声喏喏后便转身欲走。
“哎,你们.......”
府兵推开傅时归的手,说道:“这位是道衙的张管事,你在道衙的这些时日就听张管事的话!”
傅时归眼看着两名府兵开心的架起马车离去,回头看这个张管事,脸庞白净、腰身微曲,说起话来细声细气。
“梁道倒是用心,提前就把你送来了。也好,接下去的几日你就暂且待在官邸内,等牵机师将全部的少年找齐了,自会来到这里的。”
“好,一切听从张管事的。”
一听这话,张管事挑起一只眉眼讪讪道:“听话是听话,就是不懂规矩。”
傅时归急忙检查自己的言行,可回顾一阵也没发现自己有何不妥,可看这张管事冷淡的脸,又不知如何是好。
“时归有做的不妥的地方还请张管事直言,时归一定改!”
“哼,我从来不教人!”
傅时归没想到自己的推让和谦虚反而让这张管事更加骄横,人生地不熟,只能忍耐,随后便不再言语,跟在张管事身后。夜幕降临,道衙官邸内一片灯火通明,傅时归跟着从侧门进入官邸,绕过后花园来到了厢房附近。张管事将路带到了最靠近另一道官邸侧门附近的一个角落里,他伸手一推,有些腐朽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立刻一股子霉味从屋内传出来,张管事和两名掌灯随从都捂住了口鼻,唯有傅时归毫不动作。
“今晚你就睡这儿吧!”
张管事撂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去,傅时归定了定神走进了屋内,这件屋子真的很小,小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半截宽的桌子。接着外部的亮光,傅时归看到桌子上有一支蜡烛和火石。
“总算不用摸黑了!”当厢房被点亮的同时,傅时归为自己鼓气,“好在有娘的手艺在。”打开包裹,在一叠衣服上方有一只陶碗,里面还有几个白米饭团。傅时归拾起一个饭团就塞进嘴里,这一路上就是靠母亲做的粢米饭团过来的,里面有青豆、肉沫,虽然凉了有些硬可也更有嚼劲,傅时归饶有兴致的咀嚼着,越是咀嚼的时间久他越觉得可口。
“爹,娘,孩儿困了,就早些睡了,你们也早点歇息。”傅时归望着窗外的星空喃喃自语,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和着衣服倒头就睡下了。
在距离博陵道千里之外的云澜皇城内,同样有一名少年根本无心睡眠,他整好衣冠在贴身侍从的陪同下离开寝宫来到了当今云澜国君所下榻的寝殿。
“九殿下,这前头就是夏焉宫了,王上和芷蕊夫人都在呢!”贴身内侍眼看自己的主子即将跨入夏焉宫宫门,慌忙再次劝道。
“无妨,父王白日事务繁忙,我不敢打扰,唯有下朝之后才能拜见。”说着一身贵胄的少年步子迈得更快了,走过夏焉宫门,守门将士无敢阻拦,在云澜皇城内,谁不知道这是国君最为宠爱的九皇子。
九皇子所过之处,宫女内侍纷纷跪拜,直到来到合川殿前,这是夏焉宫的后殿,是夏焉宫主人芷蕊夫人的寝殿,此刻国君正与芷蕊夫人在享受鱼水之欢。
“九殿下.......”守门的宫女面对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你就守在殿外,一切都由我承担,与你无关。”少年奋力推开了合川殿的殿门,随着殿门的打开,一阵风刮进,掀起重重帷幔,少年眼见芷蕊夫人已然躺下,而自己的父皇正在宽衣。
“儿臣求见父皇!”
暮然一声清脆的叫声让床榻之上的两人吃惊不小,芷蕊夫人正欲发怒,云澜国君云宗泽却已经听出来者的身份,他一手拉住芷蕊夫人示意不要发怒,一手整理衣服,从卧榻之上走下来,定睛一看果然所料不差。
“老九?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
“儿臣有要事要禀告父王!”
“有什么事儿不能放到明日?”
“事关儿臣的前途,因而不能等到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