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一场春雨,略显萧瑟之景,地面十分湿漉,碎石内积了许多雨水。
贾兰在碎石小路上小步行走,面露疑色,清声问道:“仁叔考中了案首,便是秀才了吗”。
原来,王仁之在金陵时便封了书信给王熙凤、王夫人她们。
这种事情不必藏着掖着,喜庆一番才好,因此现在宁、荣二府的主人、下人们,凡是消息灵通些的,皆知王仁之高中金陵案首一事。
王仁之点了点头,道:“待到秋天,便是秀才了”。
转眸看向脚踩碎石的贾兰,忙道:“不要在碎石上顽,踩疼了脚”。
绿裙丫鬟亦是十分焦急,连忙上前,道:“兰哥儿,踩上面疼,快到这边来”。
贾兰未理丫鬟,只听了王仁之前面的话,喃道:“那叔叔与爹爹是一样的呐”。
贾兰见过贾珠模糊的画像,又因李纨每日叨念,自觉这位叔叔与自己父亲相貌、神情相似。
每次王仁之来寻李纨,贾兰便不由的上前亲近,一来二去他俩也熟悉了,二者毕竟是有血缘关系。
王仁之有些无奈,这跟自己前世儿童时简直一模一样,回想不堪往事,摇了摇头,嘱道:“石子锋利,小心扎了脚心,若真扎到,养七日都下不了床,兰儿好好想想”。
贾兰依旧不为所动,小嘴不停道:“没事,没事”。
王仁之突然看见远方来有一女子,不由一笑,道:“让你娘看见了,我可不偏你那边,你抬头瞧瞧是谁来了”。
他语言虽略有凶意,但并未真怪,毕竟孩童都是这般的。
贾兰稚气道:“我才不上当呐,反正我娘不在,我谁也不怕”。
说完,故意踩起了硌脚的小石子,这不说他还好,这一说他还真来了劲,布鞋踩上石头,可真不是一般的硌脚。
这时,一位二十余岁的妇女迈着小步走来,只见她云发绾起,用一根浅蓝色的丝带轻轻束着,端庄典雅。
李纨眉目微展,平静微笑,轻轻蹲身道:“仁哥儿”。
王仁之眸子清静,看向李纨的面容,作揖道:“嫂嫂,身子好些了吗?”
李纨淡笑道:“方才煎了药,便觉好了许些,稚子顽皮,让你见笑了”。
转头便看向贾兰,呵道:“贾兰,我不在了,便没有人能管了你吗?”
贾兰蓦地抬头,便见自己母亲正在撸起袖子,小脸顿时一惊,没了主意。
看着贾兰惊慌失措的模样,李纨面露不悦,凶道:“哼,整日不学好,净学些混事,师长教的东西哪去了?”
贾兰小身板站的挺直,连忙道:“兰儿学的很认真,认识了好些字,今个师长还夸兰儿聪慧呐”。
李纨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他这番说辞,严道:“知错就要改,你今日目无尊长,罚抽打十遍手心,暂先记下,等回去抄完两遍论语之后再罚”。
贾兰小口微微一松,心中不由道:“还好娘没有罚我禁足,若向上次那般,真要憋疯了”。
这时,他的小眼睛微微转,思绪又游离到了别处。
李纨看向王仁之黑白分明的眸子,面色流露一抹歉意,细语道:“唉,今日让仁哥儿见了笑话,往后我定勤加管教”。
王仁之思忖片刻,道:“嫂子,我向你提个主意,听听如何”。
李纨道:“仁哥儿说罢”。
“这些日我书院的课不多,正有闲空,本想到府上看看凤姐姐,正巧一并教了兰哥儿,也是温故而知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