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楚运东被吓成这样,心绪只是变得更复杂,更难以明白。
突然,一道彩发身影从那边窜了出来,是刚才靠着巷墙垃圾桶边被黑暗遮蔽的绫莎。
她已经把伪装的假发拿掉了,连同他那本空的空间都塞回背包里去了。
此时,绫莎举过一个垃圾桶直接套到楚运东头上,桶内那些多天没清理的垃圾顿时哗然倒下,洒了楚运东一身。
“啊!”楚运东的叫声更加又惊又怒又懵又慌,一下子浑身沾上了臭味。
“!”雷越愣了愣,就要出声喊住绫莎。
之前她说的并没有这一出,还说了多次“我们不要太过”,恶作剧那样吓吓楚运东而已
他不想事情变成这样,不只是不想惹来警察,也是,也是因为
砰嘭!
绫莎猛地抽起带来的那块满是涂鸦的黄色大滑板,直接挥动滑板,给了楚运东的后背一记狠的。
“啊”楚运东被打得往前趴在地上,失控地嚎叫起来:
“我认出你了,你的脸,是你你完了!你这怪物,你在影视城待不下去了!”
绫莎走向发愣的雷越,把带来的另一块黑色滑板递给了他。
她的神情,分明是在说着:你也来吧,给这个未来的大导演一记,这样,你才能成为害群之马。
雷越手指微颤地接过了滑板,看着地上挣扎的楚运东,看看旁边的彩发少女,迟迟没有行动。
婆婆那张宽慈的笑脸又隐现眼前,一次次谆谆教导地说:
“小越,我们要与人为善,善有善报,要真诚对人,别人也会真诚对你,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要勇于追求梦想,对别人要笑,你要好好活下去”
婆婆,婆婆
雷越抓紧了滑板,咬紧了牙,越咬越紧,不让骤生的哽咽显露出来。
婆婆,我试过了。
但这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世界,讲的是正选择,负选择,平局。
我想结束这一切。
突然,雷越左手抓着这块黑色滑板,仰起脸朝着夜空,猛地用力一挥,朝着楚运东的后背就砸了过去。
砰嘭!!!
这一板,把楚运东打得一声惨叫,也把婆婆那些话声打散。
“”雷越站在巷中,没有再挥动滑板。
他浑身有点麻麻的,浑身都在微微地发颤,连意识也在颤动,似在发慌,又似在奔流。
他通红的眼睛像在流血,感觉自己又被熊熊的烈火燃烧着,皮肉都在崩毁,怀中的手枪不断变重。
骤然,雷越一晃眼,见到那个怪人就站在暗巷深处,血色的阴影蔓延而来。
“哈哈。”绫莎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
她高昂着头,中短彩发正犹如荆棘乱舞,上前又猛踢了楚运东一脚,才把那黄色长板嘭的扔到路面上,一下跃上去往巷口滑动,“走!”
雷越还站在原地,用力地闭了闭双目,再睁开,怪人还在那里。
他收回目光,不想管了。
看看地上的楚运东还能动弹,还有力气在扒开着垃圾桶,在嚎喊和叫骂:“你完了,你们完了”
“哈哈,哈哈。”雷越也渐渐笑了出来,放下滑板踏上去,摇摇晃晃地向着绫莎那边追上去。
“朋友一生一起走,哪怕走到牢里头!”他放纵地高呼,“一铁架,一辈子,一生刑,去你老舅!”
两道踏着滑板的年少身影从暗巷里窜出,过了一段街道,很快,又窜进另一条小巷,接着又是下一条,速度越来越快。
雷越看到,不同于自己的笨拙,绫莎就像是长在滑板上的一样。
她脚踏滑板,张开双手,左转、右转、越过障碍,她都流畅自如,犹如在霓虹光雾中起舞。
她有时候领在前面,有时候又放慢速度滑在他旁边。
绫莎不时在笑,又似乎不是在笑。
雷越也不时在笑,又似乎不是在笑。
街路下水道井盖冒出的白烟升腾而起,与夜雾混合在一起,模糊着两人的笑声,以及密集矗立的破旧楼房。
月光迷城是属于正选择的,暗巷诡影则是属于负选择的。
,24小时营业
夜色越发深了,麦记的霓虹招牌依然明亮,红与黄的光线照着店前的街道。
在麦记橱窗外面的一张路边休闲长椅,雷越和绫莎分别坐在两头,两块滑板和背包搁放在椅边地上。
两人都望着仍然不时有车辆来往的夜幕街头,神态木然,有点走神,不知道想着什么心事。
无声的寂静过了许久。
“我想做个事情,挺怪的。”雷越说道。
“什么?”绫莎应道。
“就是。”雷越说着,“我想跟你合个照,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存在。”
“哦”绫莎倒好像理解了,点了点头,“行。”
当下,雷越从衣袋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尽量把手机举远,对准,然后,按下拍摄。
咔嚓,一张照片拍成:
一个烂脸少年,一个荆棘纹身的少女。
两个人坐得不是很近,没做什么动作,甚至没什么表情,却都在照片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