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翼果然没有骗我,半山腰上有一处土地庙,土地庙没有门。门口长了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里面阴森森的。
破旧的黄色帘幕随风飘扬,斑驳掉漆的一尊塑像放在落满了灰的供桌上面,前面是一个很久以前的香炉。
香炉里面只有遗落的香灰,矮矮的土地神拄着拐杖坐在上面眯着眼睛笑的意味不明。
盯着那塑像看了半天,感觉有些慎得慌。我朝着它拜了拜,然后轻轻地溜了进去。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人藏在里面,应该一眼就可以看见。
不知道她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我刚刚打算转身离开,然后去别的地方看看,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我低头一看,一张惨白的脸从桌子地上冒出来。
“我的妈啊!”
吓得我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刚刚跑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不对啊,我都已经是鬼了,还怕什么鬼啊。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只见她披头散发,目光涣散,似乎大限将至。
这个女人的一截手臂露在外面,青筋暴露,骨瘦如柴,似乎是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从她瘦的脱了相的脸上,还是能隐隐看出曾经应该是一个美人胚子。只不过现在,她的眼睛大的有些离谱,几乎占了小半张脸。
下巴尖的不用处理就可以戳死人了,外星人都没有这么夸张好吗。
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眉宇之间隐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可能是饿极了,她蹲在地上,抓着桌角一口咬了下去。
我被她吓了一跳,赶忙制止道:“诶诶诶,这个不可以吃的。”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停了下来,抬起头望了我一眼,四目相对,她对着我嫣然一笑。
“嘿嘿……”她傻乎乎的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干枯的嘴唇已经有些无法包裹住牙齿。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脸庞,与眼前的这个女人的脸瞬间重合。
不会吧,她不会就是龙翼吧。
可是,自我上次遇见她也没有过去多久啊,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难怪哦,龙翼这么轻松的就把这具躯体的使用权交给了我,八成是她已经快报废了吧。果然啊,他自始至终就没安好心。
算了,半条命也比没命好。
我一狠心,附身在了她的身上。顿时,一股剧痛从我的后脑勺袭来,疼的我一时竟有些难以承受。
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我扶着桌子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眼前一黑,我还以为我又要再死一次呢。
我动也不敢动,等了好半天,眼前的事物才慢慢的清晰明朗起来。我试了一下,竟然和常人无异,似乎并没有出现然后不适的反应。
太棒了,非常完美!
我开心的转了一个圈,顿时疼的不行。感觉全身上下都疼,具体哪儿疼又说不上来,反正整个人都跟被石磨盘来回碾过一般。
不行了,太疼了,我准备放弃这个想法,可是却发现,竟然出不来了。
就好像……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一样。我试了好几次,才发现我竟然真的与这具身躯融为一体,出不来了。
“我的天呐!”我仰天哀嚎,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伸手一看,手上还残留着刚刚扶着桌子抹到的灰。从此以后,我就要以人类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了吗?
我的内心有些五味杂陈,因为,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我打算向前看。
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想回头也回不了了。倒不如想想究竟怎么样才可以活下去,我现在一身病痛,仿佛一辆已经报废的老火车。
浑身上下都生了锈,一动就会发出难听的咿呀咿呀声。
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笑的意味深长的土地神,想了想,我又折了回去。反正手都已经脏了,就顺带替它将供桌和塑像擦了擦。
其实,我心里都知道,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庙里无人供奉,神明自然衰落。神明一旦衰落,庙里更是无人供奉,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神明与神不同,神明需要依靠人间香火的供奉。当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遗忘了它时,它也就不复存在了。
看了看破败的土地庙,我的心里心里忍不住的唏嘘。
或许,好多年以前,它也曾车水马龙,也曾香火鼎盛。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落败了,变成了今天这副光景。
仿佛一个人,看他起朱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倾塌。
就在我伤春悲秋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剧痛的疼痛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排山倒海的一齐涌了进来。
我能感觉到,在我的记忆外面有一道尘封的门,它们争先恐后的一起挤了进来,快要将我的脑袋给撑破了。
顿时,一大堆不属于我的记忆一下子冲了进来。我惊讶的发现,这这个记忆里面,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