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定区,京城商品交易所。
商品交易所是官方名称,其实说到底就是期货交易所,只是这会儿就是股票在京城都算是个新鲜玩意儿,更别提期货市场了,压根就没人听过。
加上交易所开业也没半个月,于是偌大的交易所里门可罗雀,一天也开不出几单来。
不像同期在沪城开业的沪城商品交易所,开业第一天就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差点没出了踩踏事故。
所以说这年头每个城市都有每个城市的气质,沪城站在改革时代的风口浪潮,京城依旧背负着历史的厚重使命,差异巨大,不像后世,到哪座城市都只有一个字。
钱。
离五一还有两天,春寒已过,天气里开始透着些许闷热的味道,柳怀也换上了一件花格子衬衫,然后把五万块钱现金装在一个皮包里,死死抱在了胸前,走进了交易所大厅。
其实他对期货交易并不熟悉,上辈子也只是偶尔玩票兴致的买过几次,总体而言赚少亏多,但不妨碍柳怀对这次的期货交易充满信心。
无他,任何金融交易的本质就是信息不对等,只要选对了风口,猪都能飞起来。
柳怀站在交易所空荡荡的大厅里,找了半天都不知该怎么买期货,好不容易找到柜台,往那边一靠,只见着柜台里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女子正在和人聊着天,大嗓门隔着玻璃都能听见。
“同志,我想开个户……”
“未成年人不准买卖期货。”
中年女子只瞅了柳怀一眼,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柳怀微微一愣,旋即从怀里掏出张身份证和学生证来,在窗口晃了晃。
“我是京影的学生,已经成年了。”
中年女子这才转过身来,接过身份证,又望了柳怀一眼。
“嘿,还真是个大学生,怎么长得和猴似的……”
接着,她又扯着嗓子问了一句。
“懂行么?”
柳怀懵懵懂懂的摇了摇脑袋。
还真不懂。
谁能懂啊?
见着柳怀一脸困惑的模样,中年女柜员拍了拍桌子,郑重道。
“不懂就别瞎学人家炒期货,回去好好读书,别来捣乱。”
这话糙理不糙,别说这年代炒期货了,就是放在二十年后,一个萌新想在期货市场上赚钱都无异于痴人说梦。
柳怀也是笑了笑,嘴唇微张,牙齿细白。
“没事儿同志,您就帮我开个户呗,我就当学习学习。”
女柜员见着柳怀不听劝,翻了个白眼,摊手道。
“开户得先交三千块钱,你有么?”
这会儿三千块钱不少了,对于绝大多数家庭而言算是一个不小的金额。
中年女子见着柳怀迟迟没有回应,还以为他是不知这规矩,又苦口婆心道。
“小伙子,你先回去好好上学工作
孰料,柳怀却是一把将怀中皮包托起,一把一把的取出捆好的钞票,摆放在了柜台上。
“同志,这里一共是五万块钱,都给我存账户里吧。”
哎哟,这二十岁没到的年纪,出手就这么阔绰?难不成又是个投机倒把赚了黑心钱的?
中年女子望着柳怀稚嫩的面庞,脸色阴晴不定。
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终究放弃了内心斗争,收拢钱财,准备走流程
……
……
繁琐的开户流程之后,柳怀终于在临近上午下班时分解决了自己的账户问题。
刚转过身子,就见着一个西装革履的漂亮姑娘,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远远望去都能看见前凸后翘,身材尤为火辣。
柳怀眼前一亮,这还是重生后头一回见到职业白领穿着的姑娘,顿觉亲切。
只见那姑娘走到柳怀面前,柔声道。
“先生您好,我是中欣期货的客户经理王一惠,请问您需要购买期货么?”
这会儿的期货市场尚处于萌芽阶段,商品种类单一也就罢了,制度的不规范导致很多期货平台的交易杠杆甚至能高达几百倍,完全不同于股票市场的复杂操作流程和剧烈波动让不少人望而却步,也正因如此,催生出了一个全新的行当。
期货经纪人。
当然这会儿国内的期货经纪人与其说是个技术中介,更像是个体力活,因为他们自己都不懂期货该怎么炒,哪些会涨哪些会跌,别说什么数学模型了,基本靠猜。
只会一些基本的开户和买卖的流程。
而且关键是,芽儿全是带编制上岗的………
旱涝保收,能指望有啥动力在这行里去钻研么?
不过对于柳怀而言,这也就够了,他不需要什么保证期望收益之类的产品,也不需要多么专业的操作手。
他只需要一个能完成他指令的工具人。
带编制的最好,至少不怕卷款逃跑。
“我想买点大豆。”柳怀回应的很干脆。
“大豆是么?”王一惠露出了一抹不甚专业的笑容,做出了一个更加不甚专业的欢迎动作。
“先生您好,这边请。”
说着,她带着柳怀沿着大堂走到了一个角落,那儿摆放着几张茶几和桌椅。
坐定后,王一惠挽起发髻,给柳怀泡了壶茶水,轻声道。
“不知先生您贵姓。”
“免贵姓柳。”
“您想买多少大豆呢?现在的国内市场大豆价格是2572元一吨,国际市场大豆价格是……”
王一惠一五一十的和柳怀讲着大豆的行情价格,看来准备工作充分,柳怀也是极有耐心的听了很久。
“今年因为大洋东岸发生了洪涝灾害,预计今年大豆产量会下降不少,而且历年来我们国家都缺大豆,所以我建议柳先生您可以购买……”
听到这话时,柳怀摆了摆手,打断了王一惠的陈述。
“你们这能做空么,我想做空大豆。”
“做空?”王一惠的眼神里有些茫然。
在327事件爆发之前,国内对于金融行业几乎完全是一团白纸,国外已经经营了一百多年的经营方式,对于此刻的国内期货经纪人而言却完全是新鲜事物。
“做空就是我预期未来大豆的价格会下跌,先签了期货合约,然后到时候把期货合约卖掉,相当于我做卖方,完成高卖低买。”
柳怀尽量说得通俗易懂,但王一惠依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只得再次复述了一遍。
“就是我看好大豆会降价,跟大豆老板借大豆,然后卖出去换成钱,等大豆降价再用钱买大豆还给大豆老板,赚取差价。”
再次简化plus版。
王一惠点了点头,这回懂了。
旋即娇俏的面容上透露着些许诧异。
“柳先生,您的意思是您觉得大豆市场会跌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