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顽劣,今日方知辜负夫子过去的苦心教诲,请夫子责罚。”
宋濂面上颜色未改,接过戒尺放到一边后,又亲切的将朱标扶起,周身一派的平和端肃。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凡责备,无外乎是为提点错处,令改之。你今有悔改之心,我当乐甚,何责之有。”
这个态度说明宋濂并未真的和朱标计较这些时日的事情。可朱标也总不好得了谅解便立刻匆匆离去,只能颇为尴尬的和宋濂相顾而立。
最后还是宋濂先打破了这股子奇怪的氛围,察问起朱标的课业。
现下朱标主要学的是《论语》,凭着前世的知识和阅历,也算掌握的不错。两人一问一答之间便谈了许多。
一番交流下来,朱标也不得不承认,这宋夫子是真有些学识的——不仅儒家经典、古今历史信手拈来,对道家佛家也颇多研究,还文采斐然。而且人也算得上气度宽宏,温文尔雅。
反正教老朱家几个娃娃,还算是大材小用了。
之前朱标对宋濂印象不好,大多是因为前世记忆中所看史书对宋濂的评价,都是长于学问却不擅谋略治世。虽然已是元末明初数得出的名士,但在刘伯温、李善长的光芒前,也还是显得有些庸碌,更有几分酸儒模样。
受此影响,朱标对宋濂颇为轻视,并没有认真听过几回课。可现下,他却对老朱为何选宋濂做自己的开蒙先生有些理解了。
宋濂人品端方、博闻强记,为官做宰或许是差了些,却是个难得的纯臣。作为继承人的开蒙之师,学识本事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品性。
特别是天下大势未定,各方风云涌动。若用刘伯温或是李善长这样谋算过多的人作老师,只怕稍有不慎,这学生就成了他们实现目的的工具。因此,给幼子开蒙,宋濂才是上上之选。
想通了这件事,朱标对宋濂也有些心悦诚服。不仅是为他的学问,也为他身在权力中心仍能保持宽宏纯良的那份心性。
“学生今日大有所获,感念师傅弃瑕录用之恩,今后定当认真读书。”
宋濂察觉到了朱标态度的变化,便笑呵呵的捋着自己的胡须。
“公子虽年幼,见识学识却都非同一般。只要莫再胡闹,假以时日,必将有一番作为。至于养伤期间的课业,只等每日课程结束,遣人来取手札即可。”
事情已毕,日头也快到晌午,朱标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与宋濂告别,准备回府。上了马车,朱标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先将刘和给招进了车厢。
“浙东四先生的名头,你可听说过?知道具体有哪几位吗?”
刘和跪着认真的想了想方才抬头应答。
“听说过,若我记的没错,当是宋濂宋大人、刘伯温刘大人、叶琛叶大人、章溢章大人这四位。”
一听刘和所报上的人名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朱标便知道自己没有记错。若不是今日见了宋濂的本事,他还想不起来这么个名头来。
而浙东四夫子中的叶琛也让他终于记起了这段时间来让老朱一方接连损失将领,伤了不少元气的战争究竟从何而起。
“去找我父亲一趟,请他中午回府吃饭,就说我有事情想和他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