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听说了么?”南门小茶摊处,衣衫有些破旧的男子似乎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声招呼着正端坐其中的同伴。
“甚?”有气无力的回答,只因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能寻到一个活计。
“魏公子挨揍了!”并非没有看清同伴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只是太渴望与人分享喜悦。
“哪个魏公子?”老刘正在忙着为自家的生计发愁,实在没空去关心别的事情,倒是凑上前来续水的摊主忍不住给插了这么一句。
“哪个魏公子?咱这城里能有哪个魏公子能让你听了就得双腿发抖?又有哪个魏公子成天横行霸道就连咱这些苦哈哈的血汗钱都得掰走一大半?还有哪个魏公子会没事就逼着咱给他爹歌功颂德?”咂了咂有些干裂的嘴唇,想到自己忙活大半月才凑足孝敬缴给那些狗腿子时许下的诅咒似乎应了验,心花怒放的男子倒也没急着说出那个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名字。
“魏溹?”仿佛是触及了某个禁忌,小摊主赶紧回过头提心吊胆地打量着四周,直到确认没有发现异常,这才用完全不敢相信的语气轻声询问着:“莫非是那通判大人家里的公子?”
“那可不是咋的……”
“这都已经过了晌午,乌兄弟你咋还在犯迷糊?”不敢相信同伴带来的这个消息,只因那个名字在这城里代表着太多的愤怒恐惧与无奈。
“兄弟,你这话在咱这里说说也就得了,可切莫让旁人给听了去,否则……”前两年就因为躲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朝着魏大纨绔的背影吐了口唾沫,而差点被打断了双腿,心有馀悸的小摊主也赶紧在旁边帮忙好意提醒着。
实在不能怪老刘和小摊主多疑,毕竟魏大纨绔仗着有个位高权重的便宜爹,在这城里可是什么能占便宜的事都要参合,而且还特别听不得旁人埋怨。
积威至今,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贫苦民众宁愿相信他运气不好挨了雷劈,也绝对不敢相信他会挨骂,更别说挨揍这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说,你们还真是不信咋的?”活了这么些年,除了讨老婆的时候之外,就只有今天感觉到了真正的痛快。
渴望与旁人分享喜悦,乌姓男子当然不会就这么甘心被无视。“就适才,就在东街的解元楼外,魏公子被人给拾叨得那个惨哦!那叫声让咱现在想起来都渗得慌……”
“说说!兄弟,快给说说!让咱也跟着乐呵乐呵……”乌姓男子越来越高的声调和随后的赌咒发誓似乎起到了某些作用,看着平素那些个游走在街头耀武扬威的泼皮到现在都还没露面,不仅是老刘与小摊主,就连旁桌的茶客也赶紧围拢了过来。
“这……”不是想要讹诈些什么好处,只能凭借一身力气揽些零活养家糊口,乌姓男子为了省钱,从昨天夜里都没吃饭。
看了一上午的热闹,到了现在早已是饥渴难耐,就想要找点什么东西来润润喉,顺便再糊弄一下肚子。
“老哥,赶紧给咱这兄弟上壶热茶!”一天的活计还没着落就先花了两壶茶钱,老刘平常绝对不会如此奢侈,但现在他似乎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瞧您说的啥话!咱这买卖虽小,却也不是那种抠门的人!”一文钱就能喝上一整天的热茶,是小摊主一家赖以为生的买卖。
平日里就连给茶客们多续一壶水都会在心里埋怨半天,此时也是表现出了难得的慷慨。
推开了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的铜子,转身离去之前却还没忘招呼道:“兄弟,先歇歇气!咱转个身就来!”
“也不知那魏公子今日是犯了啥邪劲,一大清早就趁着放榜的喜庆跑到了解元楼去坐着。要说他这趟还真没白跑,就那位解元郎家的小娘子,长得那叫个水灵哦。怕是谁看了都得……”
估摸着那位有胆子把魏大纨绔收拾得鸡猫子乱叫的解元郎怕是更不好招惹,乌姓男子赶紧停止了对上官倩妤的形容,而选择直奔主题道:“话说这魏公子也是油吃多了蒙了心,平素里欺负欺负咱这些苦哈哈也就罢了,这次居然把主意都打到了解元郎身上!他也不寻思寻思那解元郎是什么人?按老话说那可是星君下凡,岂是凡夫俗子能招惹的?这不……”
流言正在迅速传播开去,无数跟乌姓男子一样兴奋的观众正在通过各自的方式讲述着发生在解元楼外的事件。
而随着故事的主角渐渐演变了某个文武双全且身高七尺腰围六尺满脸胡茬的壮汉,普通民众也开始抱着更大的兴趣关注那位有胆子痛揍魏大纨绔的解元郎会遭到怎样的报复,只是他们或许想不到知州衙门里现在也正在因为这事而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