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倒是爽快,放下锄头,将瓦罐里的水倒进罐盖,递了过来:“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这早春腊月的赶路也不容易啊,你们尽情喝,我这还有些剩干粮,二位不介意的话就凑合吃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块干瘪的荞麦饼。
看来是个能言善说的利索人,想了解情况就要找这样的人,吴韵林心里一喜,接过荞麦饼啃了一口,搭讪道:“多谢大哥啊,今天真是遇见好心人了,对了,我们沿路过来,怎么很少见到人耕地啊,现在还不播种,误了农时,可怎么得了啊!”
农夫重重叹了口气,恨恨道:“你们外乡人不知道,我们这里越种粮食越穷,不种还能凑合着活,种的反倒饿死,唉!”
“啊!这是什么道理?”吴韵林不解道。
“这势道,哪有什么道理可讲!这里既有天灾,又有人祸,天灾我们还能应付,人祸就躲不了了!”农夫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脸气的通红,也拿起瓦盖喝了一口水。
“何谓天灾?何谓人祸呢?”阿呆与赵括听出蹊跷,紧问道。
“我们这里去年春季、夏季和秋季发了四五次洪水,淹没了不少田地,遵义这地方邪,一发洪水就是连着两三年,所以今年肯定还要发水,种地也是白种。况且今年一个冬天都没下雪,就算不发水,也肯定是大旱之年,一亩地能打一斗粮食就不错了。但是,衙门里还是照样催粮,一亩地至少要交一斗半的粮食,少一粒都不行,我们种一年的地,全给他们还不够啊!再这样下去,想不造反都不行!”农夫越说越气,一拳头锤在地上。
吴韵林心道:“一亩地只打一斗粮食?也就是30多斤?这不跟没种一样嘛!”
阿呆与赵括插口道:“如果是发水或者大旱,朝廷都会减免田税的,情况严重的,还会发放赈灾钱粮!遵义没有吗?”
农夫眼睛瞪的老大,吃惊道:“减免?还发粮?我们从没有听说过啊!”
一句话,让吴韵林和阿呆与赵括心里雪亮了。
连赈灾钱粮也贪污,这帮狗官太可恶了,吴韵林咬牙道:“你们的知县真不是个东西!”
阿呆与赵括奸笑着看了看吴韵林的表情,对农夫说道:“我听说新来的那个知县可是个好官啊,你可不要乱骂他?”
“什么好官!现在谁来都一样,奶奶的,我骂他算轻的,见了面你信不信我敢揍他!”农夫在吴韵林面前挥了挥拳头,胳膊上的二头肌像座小山一样。
“怎么我还没上任就被人骂做狗官?你至少也等我贪了银子再骂啊!这贪官当的真窝囊!”吴韵林气的脸色发白。
阿呆与赵括在一边忍着笑,说道:“你错了,其实新任的知县大人与他们不是一伙的,先前的知县不是说因为匪乱失踪了么,先后次序不能搞错啊!”“什么先后次序!都一样,反正这年头狗官多、好官少,倒霉的都是我们老百姓!”农夫倔劲上来,就是不改口,遇见这个不讲理的,阿呆与赵括也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