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来,还是你屁股先天摆在的位置决定你不想说?”
“我告诉你吧,根据我在暗堡呆那么长时间的观察,对于蛊童而言,公司的暗堡与你眼下药仙会这个黑黢黢的洞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你……”
“对于蛊童而言。”
“对于蛊童而言,只是从一间黑色的牢房住进了另一间白色的牢房之中而已。”
“这还是主观层面的意愿问题。客观上讲,你觉得公司那群人愿意养这个蛊童养多久?她可是相当于一颗行走的人形核弹。即使没有被秘密处决掉的那一天,对于蛊童而言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一辈子关在暗堡中进行永无休止的各种实验。”
“就算暗堡中的个别工作人员愿意将她当作人来对待,公司层面呢?甚至说……”
“你觉得那孩子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说实话,王天禄的这一番话对陈俊彦的触动很大。
陈朵到底需要什么?
在漫画中,在她亲手杀掉廖忠的那个夜晚,已经成年了的她告诉廖忠——她想要自由,想要自己去做选择的自由。
对于她而言,药仙会强行剥夺她的人性,剥夺她作为人的七情六欲,作为人应有的尊严,这是一种罪恶。
但同样对于她而言,公司强行训练她的人性,想要让她一个已经先天残缺的灵魂,迫力去耦合正常人组成的正常世界,去以正常的美好定义属于她的快乐。这……反而是一种傲慢。
陈俊彦想到动情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因为人们说出的话,有时候并不是完全发自真心,这并非是某种完全出于主观的欺骗,有时候更像是下意识的规避,面对自我的规避。
更进一步来讲,虽然陈朵告诉廖忠自己想要自由选择的自由,但其实对于她而言,廖忠这个“人”比一切的一切都还要重要。
这才是她宁愿冒生命危险也要再见一次廖忠的真实原因,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这是廖忠永远不会明白的傲慢,哪怕他可以问心无愧地为陈朵去死,他依旧,是从来没有走进过陈朵的内心。
或许在那么多年的相伴中他已经有所觉察,可作为哪都通公司华南大区与暗堡的总负责人,他又能做些什么,又该怎么去做呢?
这样的爱恋触碰到了社会人伦的底线,是不正常的成长环境下扭曲畸形的产物。
严格来说这又真得算爱吗?陈朵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同时也是情感联系中绝对绝对弱势的一方,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就像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患者。
那么问题又绕回了原点——陈朵到底想要什么呢?
其实陈俊彦觉得,她正是自己没有搞明白这一点,在廖忠死后又绝望到认为自己永远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最终才选择了主动去拥抱死亡。
但是一切都还来得及,因为陈朵还小,很多事情还并非无法挽回。
王天禄敏锐过人,当然捕捉到了陈俊彦的那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他知道自己的话产生了效果。
于是他便接着说:“你不是糊涂的人,都讲到这里也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怎么样?还打算带着陈朵回暗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