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名亲兵围在了阎应元身边,王进忠与钟牧离浑身带伤,护卫左右。
四周,清兵在小心翼翼的围上来。
方才激战,这几百明军竟然杀的他们人仰马翻,战力异常强悍。
这是他们南征以来从未遇上过的战斗。
长期的顺风仗让这些清军士卒心中都十分轻视明军。
但今天,尸山血海,终于让他们清醒过来。
大明非无人!
阎应元面北而拜,准备坦然赴死。
他对身边众人说道:“事则万无可为,死则万无可免,为国死,死得其所!”
“家主,今日好痛快!来世我王进忠还随你杀虏!”
“典史方才神威,犹如关公再世!”
四周的亲兵们见阎应元心存死志,纷纷红了眼,暴起冲向清军,誓死一搏。
“好!此乃我祝塘儿郎!”阎应元笑赞道。
清军没有放箭,似乎是想要生擒阎应元。
刚才阎应元的神勇令他们畏惧,就连伊尔德都没敢亲自上前迎战。
很快,道口只剩阎应元、王进忠、钟牧离三人。
“上,生擒他们!”伊尔德壮着胆子下令道。
阎应元拾起面前的短刀,准备饮刀自尽。
王进忠与钟牧离纷纷效仿。
就在三人准备殉国之时,忽然,背后传来了一阵歌声。
三人惊诧,不禁回首望去。
清军也愣住了,伊尔德抻着脖子望向了远处。
“煌煌大明,共赴国难~”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煌煌大明,复我河山~”
“日月同辉,横扫荒蛮!”
......
“明军威武!”
“呼!哈!”
嘹亮雄厚的歌声传来,在山道中回荡,令人心肝发颤。
听清了歌声的阎应元不自觉颤抖起来,泪花在眼眶中泛起。
伊尔德大惊失色,什么情况?
难道是援军?
不可能啊,江阴哪儿来的那么多大军???
就在清军愣神的片刻,忽然尖锐的破空声传来。
还没等清军回过神,最前排的几十人便被巨大的弩箭射穿了身体。
他们惊恐地看着自己身上杯口粗的窟窿,一声不响的倒地死去。
“退!!!”伊尔德慌忙喊道。
话音刚落,伴随着那激昂歌声,第二轮弩箭袭来,清军再次像草芥般倒地。
一支弩箭将伊尔德身边的亲兵连人带马洞穿。
吓得伊尔德二话不说,拨马就走。
清军迅速后退,拉开距离。
伊尔德撤到安全距离,刚调转马头,就见视线中,无边无沿的人马正在朝着山道口开进。
旌旗猎猎,马鸣风萧萧!
“真的是援军......”
看着黑压压的明军,军阵严整,整齐划一的踏步前进,那火红的旗帜就像是一团团火焰,十分扎眼。
鸳鸯袄,飞碟盔,一缕红缨迎风飞。
为首一人,一身崭新的文官绯袍,骑在马上,披风飞扬。这官袍是当初出发后,朝廷派人快马急追送到他手上的,一路上都舍不得穿,今日临阵,拿出来穿,以昭大明威仪!
两侧,卫兵举着旗牌。
马侧,有内监模样的人捧着宝剑。
阎应元看得清楚,两侧旗牌上分别写着“右佥都御史”和“巡抚苏松等处”。
一时有些错愕,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家主,真的是朝廷的援军......”王进忠喃喃道。
“朝廷没有忘了我们!”钟牧离瞬间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心中的委屈顿时消散殆尽。
就在刚才他还在想,他们这么坚持有什么用,朝廷或许早就放弃他们了。
清军见明军势大,伊尔德赶紧督军后撤。
他看见了那身穿红袍的文官,知道那是四品以上明朝官员才能穿的。
心中不禁郁闷,功亏一篑啊!
看眼前明军的阵势,恐怕数目过万,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援军,江阴,恐怕不好打了。
这时,有游骑来报,说中军危急,伊尔德大惊。
“怎么回事?”
“明军一部决死冲击,中军死伤惨重,力有不支!都统正在退来汇合!”
伊尔德愣住了。
没听错吧?明军竟然能让中军招架不住??
今天怎么全是些听起来十分荒唐,但又真的发生的事情。
忽然,伊尔德反应过来,脸色略显绝望地尖叫道:“快!让都统不要前来汇合,奋力突击,咱们被围了,快去!”
那游骑马不停蹄地回转,赶紧去报信。
伊尔德赶紧停下后撤的脚步,再次整军列阵。
他不能再撤了,一旦让眼前的明军看出虚实,趁机进攻,今天,他们全得撂在这。
明军打头的文官驱马来到了阎应元三人身边。
阎应元三人一齐行礼。
“在下江阴典史阎应元,参见大人!”
马上之人仔细打量一番眼前的汉子,再环视战场上层叠的尸体,目光闪动不止。
“本官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熊汝霖,奉监国命巡抚苏松,提督江阴等处军务。”阎应元柔声说道,语气中满是敬佩之意。
他没想到,眼前这位率军奋战,誓死不降的汉子竟然只是一介不入九品之列的典史,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拜见巡抚大人!”三人再拜,没想到眼前敢亲到阵前的文官竟然是堂堂巡抚,既惊讶又敬佩。
“快起来去歇息吧,接下来交给本官。”熊汝霖目光冷酷地盯着远处同样在瞭望自己的清军将领。
“我等尚可再战!愿为大人前驱!”阎应元感觉自己又充满了力量,中气十足地说道。
熊汝霖见三人战意高涨,便点头答应,让他们身边听令。
当日,熊汝霖联合太湖水师吴易所部,率大军横渡太湖,入长江支流,抵达蔡泾镇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