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研专心致志地开着他的大奔行驶在成渝环线上,车厢里播放着他最爱的音乐,杨研忍不住跟着节奏微微晃动着身子,但即便是在独处时,他也仍然完美地将自己隐藏在深邃的眼神之后,杨研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某个盗窃小团伙四处犯事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杨研对妖怪与人类之间的嫌隙和争斗已有了模糊的认知,但是缺乏妖怪前辈教导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两个种群之间巨大的鸿沟,以至于差点葬送了性命。
那是一次团伙间的械斗,杨研最好的朋友被对方偷袭打断了大腿,怒火瞬间侵蚀了他的心,还是小孩子的杨研不顾一切地展露出了他真正的力量。后来,那场械斗毫无意外地赢了,在没有热武器和庞大人数差的战斗中,拥有特殊力量的杨研无疑是战场上无敌的存在,他轻而易举地砸断了那个偷袭者的四肢,将所有敌人吓得屁滚尿流。但这样做的代价也是相当惨重的:他所在的小镇被猎妖人扫荡了一遍,小杨研在那一天失去了母亲和妹妹,就连他之前待的那个小团伙也被无差别地清理掉了,只有他自己在母亲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这样的场面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无数次,甚至即便是现在也仍然在暗中上演,妖怪们生活在阳光下,却丝毫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杨研还记得二队前队长蒋明光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你也是从阴沟里摸爬滚打起来的。是啊,哪只妖怪不是呢?慎而又慎地伪装着自己,不敢发出一点声息。
杨研唯一庆幸的是,他小时候还没有超界打击阵列这种东西,否则他恐怕当时就得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从小镇逃生之后,杨研流落到远方的另一座城市,在那里战战兢兢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碰上那个人……杨研还记得他的声音,但却记不清他的模样了。那个人教会了他妖怪在人类社会生存的基本法则,还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能够去市里的学校上学,做完这一切后那个人就准备离开了,临走前他对杨研说:“杨研,你要记住,在人类面前你绝对不能暴露,你暴露一次,失去了亲人,再暴露一次,失去的可能就是自己。把自己藏起来,藏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包括我。”
那个人的声音比冰川还要寒冷,但真正让杨研记忆深刻的,是那冰川之下难以估量的部分,杨研的语气风格大半都是学习那个人,但他自认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学到。对了,除了那句话,杨研还记得那个人曾经如此介绍过他自己:“你好,我姓张,观察者。”
加入妖理会之后,杨研终于搞大概知道了观察者是什么样的一群人,他们的身份是个谜,不管是在警察局还是民政局,反正但凡能从官方部门渠道查到的关于他们的身份信息无一不是虚构的。但是他们却又是真实存在的一个群体,活动隐秘,除非主动暴露身份,否则极难被认出。即便是在妖理会内部也只存留着两次与观察者的接触记录,其中一次还是杨研提交的。
刺目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在杨研的脸上,把他的思绪融成了碎片,夏天的太阳就是这么毒,杨研不得不把遮光板打开来,这才不再虚着眼。昨天开完会后他们先大致协商了一下值班的时间,杨研由于要去总部给程知勿走新人入会的流程,所以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到了最后一天,这就意味着他大概率没有再去一趟眉州的必要了,不过一旦前三天都没有收获的话,那他就一定能在眉州碰到那朵花。
妖理会的总部在市中心,表面上是一处大型商业园区,实际上却是西南地区妖怪们最大的庇护所。妖理会并非只是一个形式上的议会,他们是真的拥有庞大的现实资产,即便是有心人去查那处商业园区的资金流动也不会发现任何异常,这就是妖理会能够大隐隐于市的基础。
杨研的车驶过了园区的大门,在园区入口处横着一块石碑,上面刻有园区的名称:swmc,这是英文简写,全称为thesouthwestmoce,西南地区妖怪联合理事会。当然,全称是不可能说出去的,对外都只需要报swmc这四个字母就够了。swmc园区规模非常庞大,占地面积接近五千亩,其中大部分的建筑都是对外开放的,甚至其中有一部分作为新兴企业的典范还登上过报纸,杨研要去的地方是园区中不对外开放的部分:那是整个园区中最高的那栋楼,它被直接冠以swmc的名称。
在经过了身份验证后,杨研乘坐电梯来到了妖理会人事部的楼层,这栋楼的层间距都很大,达到了惊人的七米,装修风格类似于古希腊那种大刀阔斧中带着一丝细腻的样式,不过摒弃了其中西式的部分。墙面铺着厚厚的黑色大理石砖,让整栋楼的内部看上去都像是某种朝圣的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