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让是金泉军中一名冉冉升起的游奕将,此时他正率着大概五十骑左右的游奕小队奔行在淄水南岸。
作为全军的先头前哨,任让必须探查好通往敌军营砦的方向,过程中遇到敌军的前哨也必须标记好。
而在他们的身后,人数在万人左右的泰山军正在艰难渡河。
因为昨日下午的那场雨,淄水下游的渡口水位猛涨了一截,所以泰山军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才能渡过淄水。
而这个时候,率先过河的任让游奕小队就非常重要了。他们一旦暴露在敌军的视野下,那过河的泰山军很可能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全军就有被截断的风险。
但也正因为此,金泉才特意点了任让来肩负这一次的任务。
任让的父亲是当年牺牲在长社之战的过程中的骑大将任筠,当时其掩护陈焕部撤出长社,但在过程中战死在了孙坚军中。
任筠是泰山军最早的三大骑将之一,他的过早牺牲常常让人惋惜,但好在虎父无犬子,自小就随父在军中的任让展现出不凡的骑射才能。
在一众二代中,可以说出类拔萃。
任让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在一众二代子弟中算是年纪比较长的,所以在大多数子弟都在学堂或者军校学习的时候,任让已经完成了六年的军事学习,早早加入到了军中。
而现在是什么时候,那是大统一战的结尾,能参与到这一次最大规模的决战,这本身就是一种资历。
更不用说他的父亲任筠当年在军中的好友众多,又是掩护老弟兄的陈焕而死的,所以任让初到军中就得老弟兄们的关照。
再加上本身骑战能力的确出色,这才有了在他这个年龄就能成为一军游奕之将。
任让非常早熟。
不仅是因为在他这个年龄就已经有满脸的络腮胡了,更因为他早熟在心智上。
任让很努力,他明白父辈的余荫用一点就少一点,所以他不敢因自己的背景而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过了河后,任让就在岸边等着后面的弟兄们过来。
他则在岸边感受着微风的轻抚,看淄水平静的流淌向东,彷佛千百年间就不曾停休过,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安宁。
岸边的芦苇吹来一些飞絮弄在任让的脸上,痒痒的的。
一个喷嚏过后,过岸的弟兄们也已经围了上来。
任让点头,然后兜马回转,向着南面摸索。
在没有导航的时候,一直迂回的部队如何准确找到既定的目标呢?答案就是靠哨骑。
哨骑首先要明确大概的方向,然后拉开一个扇面分头出行,各自奔行二十里后,无论是否遇敌都折返。
等哨骑返回碰面后,互相确定情报,如果有某一方遇到敌营那自然完成任务了,如不能,那就需要继续向前深入,直到寻到敌营为止。
在中原地带还好,因为有山川湖泊确定大致的位置,然后靠太阳辨别方向,所以迷路的不多。
可部队要是进入到草原,那一片茫茫的情况下要找到胡人的营地,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一般。
所以当年李广出塞才迷路那么多次。
也正因为哨探的要求高,所以能为全军游奕的无不都是老卒。
任让这五十骑游奕就是这样,军龄最短的都是三年,可以说每一个都经验丰富,值得被信赖。
等全队都过河后,任让就开始分配哨探任务,他将队伍分成五股,分别向西南的五个方向去哨探曹营的位置。
约以二十里为限折返后,任让就带着九人沿着正西南的方向哨探了。
淄水南岸这片地方实际上非常肥沃,作为当年齐国的核心区,开发的时间又早。
但可惜因为战乱,任让他们一路行来满眼都是杂草丛生,满目荒芜,甚至他们还看见了一座废弃的神祠,也不知道里面供奉了哪位野神。
任让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多作停留,而是继续向着西南方向深入。
越是到这里,道路越难行,任让能看见道上堆积了很多损坏的大车,看着风化程度,应该有点时间了。
此时任让的心中对那所谓的青州主曹操也颇为不屑起来。
那曹操全据青州也那么多年了,也不懂得道路的重要性吗?看来也是一个只知道穷兵黩武的庸才罢了。
心里一旦真想,任让在行为上却不敢懈怠,因为他明白越是这种竭尽民力的军头,手里的兵越精,毕竟好东西都给军队了。
但年轻的任让纵然少年老成,但还是缺乏了世事的洞察。
任让觉得曹操不修路是从泰山军这边的经验得来的,在泰山军那边凡是稳定了地方后,就会组织民众整修道路,疏通物流。
只有道路连通了,这个地方才会慢慢有生气。
但任让不知道这种简单的思维却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因为它的背后需要有一个强大的军队。
对于泰山军来说,道路修好了,他的军队可以快速运动到任何地方。
但有没有想过,对于弱的那一方来说,耗费民力整修道路却是一种慢性自杀。
因为你的道路修好了,那强大的那一支军队反而可以利用你的道路网络快速突进到你的势力范围之内。
而恰恰不巧,和北面的泰山军一比,他曹操就是弱的那一方。更不用说,泰山军比曹操还有着更加庞大的骑兵力量,如果这个时候他曹操还将道路疏通了,那真的就是傻了。
所以此时任让看到的这些道路上遗弃的大车,就是曹军有意为之,就是用来阻碍泰山军行军的。
在任让他们十骑行到一处林子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飘来一阵烟尘。
任让他们赶紧躲入林内隐蔽。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人声马嘶,不时有骑兵的身影从林外闪过。
任让他们全部屏住呼吸,给战马也装上了嚼头。
他们是游奕,是来探查情报的,不是作为突骑力量和敌军在野外直接发生冲突的。
所以任让他们需要避开过这一支曹军部队。
但就在这个时候,林内趴伏着的任让却看到敌军的旗帜了,此刻心头一震:
“这是纛旗。”
想着这个,他点头让边上的一个游奕弟兄上树观察。
这个游奕弟兄是个高句丽武士,以前在老家那些山城就惯会爬树,在得了队头的眼神后,他就将兵甲脱下,只是穿着单衣就爬上了最高的那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