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裴姝说只差一丢丢就完美了,小太子心想,不愧是能当他先生的人。
前几日还听她说不擅丹青,今天居然说只差一点就能达到完美的程度,这几天定然是偷摸摸在家里下了苦功夫的吧?
当他忍不住回头一瞥,差点没把桌子踢翻。
这铺满画纸的赤朱丹彤是认真的?
这花花绿绿令人眼花缭乱的屎糊糊,跟他真的是同一个课业?
震惊过后,萧启元一声不吭扭过头,悄咪咪把案桌挪远了些,生怕一会谢先生暴怒,波及到自身。
又一刻钟,裴姝终于移开镇尺,把画纸揭起来吹了吹,满意地欣赏了一会,戳前头的小太子:“来,替先生传上去。”
我不,萧启元扭了扭身子,一心要装听不见,就见谢显抬眸望下来,只得眼睛一闭帮她呈了上去。
本来交完卷就能用午膳的,这下指定要拖堂了。
先前还觉得她讲课风趣幽默,现在这两个先生他想一起换掉可以吗?!
哪有先生拖学生后腿的!
鬼斧神工的画作递上去后,萧启元密切关注着谢显。
就怕他一个七窍生烟,顺手拾起砚台什么的砸下来,自己躲避不及时遭了那池鱼之殃。
可是,谢显神色淡淡对着裴姝的“神作”足足看了一盏茶之久。
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需要端详那么久吗?萧启元产生了自我怀疑。
难道那副画里藏了他看不懂的高深?
天知道,谢显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这稀烂的画技,层层叠叠胡乱堆砌的色彩......看一眼污一眼。
有那么一刹那,他实想将这连拙劣都称不上的鬼画符,抬手撕个稀巴烂。
但对上裴姝希冀等夸的眼神,他手指紧了紧,又缓缓松了开,
“阿妤,你能跟我说说这是何物吗?”
他居然还能跟她平静的对话,可见涵养修炼到家了。
裴姝有点失落:“树啊,”看不出来吗?
谢显嘴角轻微抽了一下:“什么树有如此厚重斑斓的色彩?”
裴姝:“桃树,梨树,千树花开。”
谢显极轻的笑了声:“千树花开么,临渊眼拙竟是没瞧出来。”
裴姝分明从中听出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豁然也就自短暂的幻梦中清醒了过来。
自己的画技并没有因为绚丽的颜料而变得神奇,大体是一如既往的烂。
好在,她对诗情画意的物什毫无执念,和小太子一同听他的课也是被迫为之,差就差吧。
差得很坦然。
看她不以为耻的模样,谢显手指压在她的鬼斧神工之作上,足足看了她半晌。
神情平淡看不出深浅来,却盯得裴姝毛骨悚然。
不过他最后终是没说什么,只是极缓地收回目光,卷起那幅“神作”,若无其事出了天禄阁。
裴姝有点摸不准他几个意思。
迟了一个多时辰,没训斥她,课业一塌糊涂,竟也没冷嘲热讽地挤兑她。
今儿的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要知道他那人一向吹毛求疵,不仅严格要求自己,对别人要求也甚高,从不曾有过宽以待人的时候。
他眼里最是揉不得沙。
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不是在揣摩新花样......整她?
思量之际,小太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心有余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