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粗略印象。”裴姝左右扫一扫:“今儿好像没瞧见她。”
“听闻粱统领亲至拿了她家兄长,那丫头慌了神儿,跑我面前来哭求,吵的我不安生,我便罚了她。”王氏道:“我瞧她那惶急的模样,像是兄长要丢了性命一般。”
“有那般严重?”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裴姝垂眸无声笑了一下,将能说的道了出来。
王氏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后湖捞起来的那具腐尸,当真是他杀害的?”
裴姝点头:“证据确凿,他也认了罪,”至少上辈子是。
“府里出了此等恶奴,实在辱没了裴家的名声,连带你的名声也会有损。”王氏放下茶盏,叹气道,
“依祖母浅见,这府中事府中了结,还是不要报官的好。”
杀人偿命,报官就意味着旺才死定了。
“主君认为呢?”
就目前而言,赜兰居是铁板一块,大家都很忠诚,老夫人许是还不知道旺才最终的处罚,裴姝道,
“祖母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没打算送官,只罚了他二百杖。”
只罚了二百杖?说起来轻飘,这二百杖打下去凶多吉少,王氏身子往后靠,指腹在光滑的椅背上摩挲几下,
“会不会过重了些,他生母又是你阿娘房里的人,恪尽职守侍奉了你阿娘十余载,总不好教人寒了心。”
话语停顿一下,王氏似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
“唉,说起来珠翠也是祖母身边难能可贵的贴心人,你看是不是能酌情予两分薄面,留他一条贱命。”
说到此,王氏看一眼缄默不语的裴姝,又道,
“罚肯定是该罚的,且要重重惩治,国公府容不得那些个魍魉魑魅兴风作浪,一经发现就该惩一儆百。”
“不过......有些情面该给也要给,所谓恩威并施便是如此。”
跟秦氏的大吵大闹比起来,王氏就要高明得多,裴姝弯了弯唇,
“孙女也想到了这一层,没想要他的命,我来前已减免了他一百杖。”
达到预期,王氏满意地松了一口气,
“你啊,心思玲珑,处事周全,你阿耶果真没看错人。”
不等她那口气彻底松下去,裴姝啜了口茶,说,
“孙女也有一事须禀明祖母,珠翠往后恐怕不能在寿安堂当差了。”
王氏一听坐直了身:“为何?”
裴姝言道:“她为兄长求情,那她可有跟您说,她家兄长欲奸污东厨一末等丫鬟,那丫鬟是个烈性子,逃脱后准备告发他,珠翠一经知晓,便安排寿安堂的婆子将人拉去荒僻处行杖刑,若不是我碰巧经过,那丫头只怕是逃不过一死。”
旺才的桩桩罪孽,珠翠皆不无辜。
“珠翠所犯之错有三,包庇纵容兄长作恶,这是其一;其二,珠翠不止一次协助她兄长清扫障碍,这是从犯所为;其三,她借寿安堂之威私自惩处下人,这是对您的不忠。”
“上不忌愚,忌异志也。”
“孙女不放心留她在您身边伺候。”裴姝始终噙在唇边的笑意,添了一丝担忧,全然一副孝心可鉴的模样。
王氏面色几变,不过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依旧坐得稳稳当当,思量几许才缓缓道,
“天非尽善,人无尽美。”
倘若她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被裴姝带走,实在有损威严。
她的人她可以罚,旁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