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九月初五,正是陵州府学开馆的日子。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一大早,秦川背着书箧出门,里面装着笔墨用具,其中有两支用制弓拓木剩余的边角材料加以黑狼尾毛制作的狼毫。
一支留着自用,一支拿来去给提学送行。
陵州府学位于城西北方向,历朝皆有兴修扩建,至今为止,占地近百亩,且西面临着陵州西湖,风物胜美,又常年聘请名儒为师。
是以禹江省私学甚多,书院实繁,下面的府学、县学常年没多少人在学,多是去了私学书院。唯独陵州府学,独树一帜,乃本省私学、官学之冠。
以至于,下面府县的优质生员,宁愿不要当地官府的“廪生”身份,都要挤进陵州府学做一个自费读书的附生。
秦川来到学宫门前时,已经有不少生员来到。
他县试府试院试,三试三魁,在这一届新生员本就有极大的名气,何况簪花宴和中秋诗会,一诗一词,乃是众生员私下里,公认的陵州诸生第一。
无论往届,还是本届,对秦川的才学是无不服气的。
生员里固然有趋炎附势之徒,却也有傲骨不凡之辈。秦川实打实用才学折服了人,纵然不跟他亲近,也不至于见了面,装作不见,刻意孤立对方。
但是众人意外的事是,第一个跟秦川打招呼的人并非本届的生员,而是临川画舫上,第一個出来找茬秦川的富家子弟曹山。
“秦兄早。”曹山的脸已经消肿,经历上次的事,经常被人耻笑,为人也更加阴沉,不过却第一个出来问候秦川。
着实出乎一些知情生员的意料。
“嗯。”秦川点点头。
曹山问候之后,倒也没有舔着脸过来寒暄,倒是想通过这一举措,来缓解当日的冲突。
何况他那天是单方面出丑的人,还挨了黄梦一耳光,实在没有伤到秦川一根毫毛。
随着曹山出来问候,本届的生员大部分出来向秦川问好,“师兄早。”
他们自然把秦川当成这一届的翘楚,无论如何这一声师兄该是叫的。何况任何官学、私学都存在老人欺负新人的现象。
有秦川这个牌面人物在,往后老生员想在学问上为难新生,总得掂量掂量秦川的存在。
过了一会,王孚乘车而来。
他一来,就向秦川打招呼,“留仙,你穿了绸衫,怎么不戴簪花。”
寻常生员入学,穿的是绢制儒衫,而院试第一则不一样,得穿着绸制儒衫,这是向来如此的规矩。
王孚考虑到这一点,让管家前次送书款过来时,给秦川送了一匹上好的绸缎,秦川便让清清给他量身制了一身儒衫。
秦川审美不错,清清手艺精巧,做出来的成品,不比城里名裁缝差。
只是按习俗,小三元还得在头上方巾戴一支簪花。
秦川觉得这样怪怪的,便没有戴。
他回王孚,“不喜欢头上戴花。”
王孚:“可惜可惜,旁人想戴都戴不上呢。”
此刻黄梦刚好到,王孚故意放大了声音,身子微微一颤。他狠狠瞪了王孚一眼,王孚不甘示弱回瞪。
黄梦忍住怒气,对秦川作揖,“秦兄早。”
“黄兄也早。”
黄梦看不上王孚,可是对于几次三番击败自己的秦川还是心服的。只是对秦川结交王孚这个草包,还是十分膈应。
他问候一声,自去了一旁。
那边曹山居然主动上前向黄梦问好,当真是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