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个话题道:“我今晨在寺庙门前听闻公子吟了半首诗,在下虽不敢说精通诗词之道,却也小有了解,公子所颂之诗却是算得上上品,不知可有幸听全?”
安阳听闻,自然不会推托,只是这诗是苏辙所作,自己却不好冒领,当下说道:“恩公说笑了,自是当得,只是此诗并非小子所做,是一位名叫苏辙之人所写,小子不过是听了一耳罢了,这就将全诗告与恩公。”
说完便将全诗道了出来:
“男儿生可怜,赤手空腹无一钱。死丧三世委平地,骨肉不得归黄泉。徒行乞丐买坟墓,冠帻破败衣履穿。矫然未肯妄求取,耻以不义藏其先。辛勤直使行路泣,六亲不信相尤愆。问人何罪穷至此,人不敢尤其怨天。孝慈未省鬼神恶,兄弟宁有木石顽。善人自古有不遇,力行不废良谓贤。”
马周认真听完,从一处拿来笔墨,将刚刚安阳所诵默写于纸上,然后又仔细的看了两遍,只觉这诗虽然看似普通了些,却将那些可怜人的可怜之处,全然道出,实是当为一首佳作。
至于安阳说这诗不是出自他手,马周是万万不信的,马周自问自己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像这种佳作若是早有所出,那便早该流传于世了,自己又岂会闻所未闻,应当是安公子有难言之隐罢了。
不过马周并没有拆穿的想法,以安公子如今的情形,行事自然是谨小慎微,对自己有所防备却也是应当的。
见马周在一旁读的入神,安阳也在考虑以后的事,总不能一直待在别人家中。
根据安阳的观察,自己这位恩公当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家中物什都不过平常,之前自己醒来时恩公还趴在床头睡觉,想来他也应是只有这一间寒舍,自己又如何能继续麻烦。
只是腹中空空,再加上天色已晚,也不知道此处离自己的安乐窝有多远,若是在宵禁前回不去,在路上遇见了武侯,被抓了扔进衙内受了刑,以自己如今的状态,只怕是有死无生。
当下面露苦色,打断恩公道:“恩公容禀,小子想问此处是何处?”
马周只听安阳问话,又见他面色不好,便也知道安阳所想,回答道:“此处是常何常将军的府上。”
不等安阳开口,马周看着窗外又道:“看时辰,闭门鼓应该快敲了。”
话音未落,安阳就听见了一声鼓声,不由得面色更加难看。
虽然知道距离宵禁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可从恩公的话里,安阳知道了一件事此处是常何的府上,那也就是说自己就算能走,也需要穿过朱雀大街才行,而那里却是巡街武侯的重要巡视地点。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无论无何是回不去的。
自从来到大唐,安阳一直小心翼翼,从不与人交流,因为安阳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属于这里,哪怕是饿的快要死了,安阳也没有想过融入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不想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关于自己的痕迹,只想安静的待在自己的安乐窝中,慢慢腐朽,在某天悄悄离开。
哪怕今天被这位恩公所救,安阳想的也只是安静离开,只可惜身体状况不允许罢了。
如今看来,终究还是与这个世界有所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