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生奇怪道：“这契约上黑字白字写得清楚，并没有签下人情之说。”

“纸张上的黑白墨水只是商贾之道，微末之术罢了，”

无名指了指内心，沉声道：“所谓人情，乃在道心，你欠了这份契约，便是你的道心接受了这份情义，你的道心便欠了裴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那我还了便是，”白云生仍是有点难以置信，嘀咕道。

无名叹气道：“欠下人情，自然需要还。只是人情，恰恰是世间最难还的东西。习武之人若是稍有不慎，便足以毁掉自己的道心。”

见白云生犹豫不决，无名重重说道：

“你受了裴家的恩惠，便欠了裴家一份人情。他日武举试剑，你的对手是裴家公子或是裴家之人，到时候若需要你让出一剑，你会愿意吗？”

“自然不愿意，”白云生毫不犹豫应了一声，旋即反问道：“难道这也算违背良心。”

“自然算是，”无名接了白云生的话，又道：“你违背了良心，道心便坏了。道心一坏，修为自然难以上前一步，到时候只怕人阶也迈不过去。”

他的双眸变得严厉起来，冷冷得注视着白云生，问道：

“云生，你志向远大，难道你甘心自己的修为止步于人阶？”

白云生想到自己二世为人，身怀天下第一剑法，当即傲然道：“弟子自然不甘心。”

无名微微颔首，缓缓抬起头瞧着四周的桃花，眼神变得渐渐迷茫起来，没有了先前的睿智之光，轻轻叹息道：

“生老病死，本是天数，即使是自己最亲的人，最终也会离开。

但是他们的灵魂会一直在天边凝望着我们，望着我们一步一步得走向自己的选择。”

选择？

的确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一边是自己的梦想，自己二世为人，又得到了独孤九剑这种金手指，自然应跟小说里的人物一般建立丰功伟业；

但一边却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人；

他们终将会离自己而去，他们的灵魂也会在空中凝视着自己成就丰功伟业。

但那又如何呢？

无论自己如何辩解，

事实上，终究有一个机会，自己可以让父亲继续留在这个世上；而自己选择了放弃！

这个遗憾将会一直遗留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永远不会散去。

自己纵使成为天下第一，那又如何？

白云生心头猛地豪气上冲，昂然道：“老师，弟子想明白了。”

桃无名淡淡笑道：“想明白就好。”

白云生毅然道：“弟子决定了，还是选择在这契约上签字画押。”

无名的脸色凝住，惊奇问道：“为什么？”

白云生道：“对弟子来说，心中不留遗憾，武道之心方能坚如磐石。如果弟子连家人都不能守护，那要武道之心何用呢？就算踏上武道巅峰，那又如何？”

无名的脸上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仿佛不认识白云生一般，轻轻叹息道：“你何必如此执着于此，就算你为了你的父亲，你也可以选择其它的路？比如去寻求别的帮助，暂时度过难关？”

白云生摇了摇头，重重说道：“父亲是云生自己的父亲，既然自己有能力做到，何必要求于他人。老师先前也说了，这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我求助于他人，难道不是人情？”

“但那可没有灵魂契约的束缚，”无名提醒道。

“弟子觉得，契约便是契约，人若坚守侠义之道，一诺千金，即使没有签字画押，哪怕是轻轻的一句诺言，也一样是灵魂契约。”白云生心中豁然开朗起来，大声说道。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道心如此之强。”

无名的眼神发出了亮光，若有所思道：“你这话实在不像是个十五岁少年说出的话，怪不得，怪不得…”

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拍了拍白云生肩膀，笑眯眯道：

“太宗圣人曾说过，武中自有黄金屋。其实，你若是对自己有信心，你不用签下这灵魂契约，一样有机会赚到几百贯的钱。”

“老师，真得？”白云生虽然下了决心作了选择，但听到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自然不愿放过，追问道：“老师，你快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