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佑睁开眼睛,身体坐直,笑道:“爱卿平身,赐座。”
“谢皇上。”
待袁乾坐定,裕佑笑道:“大伴,你来与袁卿讲明近况。”
戴权忙将方才之话略叙一遍。裕佑也不说话,笑着望向袁乾。
袁乾沉吟片刻,回道:“启禀陛下,当下形势险恶,于吾大不利。太上之争,军政文也。于军一事,太上心腹四王八公执掌军权,针戳不入,水泼不进。于政一事,赖陛下勤耕,首辅陈大人与吏、兵、刑三部自归太上,臣与户、礼、工三部亦可分庭抗礼。于文一事,太上远谋久矣,如若任其功成,太上之势必涨。再有忠顺王狼子野心,虎视眈眈,擅拢人心,一众左右观望之徒,必倾心投靠,彼时大势将去矣。”
袁乾顿了一下,接道:“唯今之计,只在三月春闱,无论谁人高中,必不得周康是也。相较之下,十五诗会,却是小道。臣早闻周康才高,但观士子雨村之水调歌头词,差距里许。若臣为太上心腹,必不谏言周康诗会发力,作弄手段,谋诗魁盛名。成则召人耻笑,败则贻笑大方,无论成败,便不利于春闱大比。故臣壮胆猜测,今日诗会,周康当无异动。于吾而言,只依戴公公之计,以圣上褒奖激励雨村奋进即可。”
袁乾大才,这一番话直把太上、忠顺王、周尚儒的算计说出十之八九。裕佑帝大为满意,便笑道:“朕有袁卿相辅,何愁大业不成。”
袁乾忙谦谢隆恩。
裕佑又道:“士子贾雨村若得诗会魁首,盛名远播,名声得噪,于谋春闱状元之位,大有裨益。如若你是周康,如何应对?”
袁乾回道:“上下二策也。下策杀之,毁尸灭迹,自此无虞。只雨村名满天下,杀之恐生后患。
上策谤之。自古诗词大才者,务实能干者寡,只吹其诗才,谤其无实用之能,自有计较。
世人多愚痴,于众人之言,多盲从之,此谓从众之心。世人亦多好造神灭神之术,贫民小子,抬举为遗世奇才,民甚爱之,此为造神。如是斯人,再佐以诽谤流言,以欺世盗名之罪,毁之为是,民爱之犹甚,此为灭神。
如臣所料不差,士子雨村诗会夺魁,而后流言谤语,随身而至矣。”
裕佑笑道:“袁卿所言,甚合朕意。戴权,将手稿与袁卿一观。”
戴权忙取出一卷纸稿,递交袁乾。袁乾接过一看,正是雨村《三国演义》手稿,袁乾略读片刻,微吃一惊,抬头看向裕佑,道:“陛下,难道……”
裕佑点头,笑道:“正是此意。”与袁乾、戴权三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此一回,有诗赞曰:
自古富贵难百年,尚需大才筹划间。
贾府蠢物只高乐,白雪大地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