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长作一揖,笔道:“晚生孟浪,累先生出迎,惭愧之至。”
二人寒暄片刻,士隐引雨村进了后院。此时早春已过,天气转暖,院子里春桃丁香争相怒放,煞是喜人。
雨村进来时,院子里已有三三两两的书生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有的不管天气如何,早拿出纸扇来,风采斐然。雨村隐约听得些只字片言,什么“聂小倩”、“宁采臣”之类的,心下赧然。
甄士隐向大家介绍了贾雨村,并向雨村一一介绍了在场的士子。雨村一一含笑寒暄。介绍方毕,又有士子到,士隐告了个罪,径去迎人了。
便有一个年轻书生,踏前一步,作揖道:“敢问雨村兄可是金陵‘寒山学院’的士子吗?”
雨村在刚才介绍时,知他姓侯名尚、字子安,回道:“正是在下。”
侯尚叫道:“啊,果是师兄。小弟如今刚入‘寒山书院’读书,在书院时,早知雨村兄十三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阖院上下,无人不知雨村兄‘神童’威名,只恨弟入得书院,兄已离开,无缘相见。哪知在这里见了,岂不是天大的缘分。”说着,欣喜上前,拉住雨村手。
雨村观其笑容纯真,不似作伪,又有同门之情谊,不禁心喜,笑道:“当不得子安兄谬赞,那‘神童’之说,俱是游戏玩笑,作不得真。子安兄怎到这姑苏来了?”
侯尚道:“师兄便叫子安即好。家姐与姐夫刚安居到姑苏,我自小素与家姐亲厚,待书院课业稍歇,便来拜访。对了,这位也是寒山书院学子,是吾同窗好友,姓赵名德,字申平。祖居姑苏,这次也是书院歇课,归家探亲的。”
话音刚落,赵德上前作揖道:“弟拜过雨村师兄。”
雨村伸手拉住,三人自是谈笑甚欢。稍歇,侯尚低声问道:“闻雨村兄家业遭变,现今如何了?”
雨村叹息一声,道:“两位贤弟,此事说来话长,此处亦不是说话之地。愚兄现今落脚在东城小院,贤弟瑕时,可来一聚。今天吾等只讲诗论文,叙说风月。可否?”侯尚、赵德二人应诺。
这时晓月已上梢头,众人已酒过三巡,面有微熏。清风徐来,透体舒畅。只见士隐上前,向众人道:“诸位高朋,士隐不才,每日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今蒙诸位不弃,至斯陋室,余大荣焉。值此皎月渐明之时,不妨便以这‘月’字为题,拜请诸位著出诗文联句者,岂非幸事!”
正所谓,
晓月才上花枝头,士子泼墨佳文留。
不是雨村作不得,扬名何须惊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