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工是唐人馆小白楼的老员工。
可以说从唐人馆投入使用开始,他就在这干活了。
因为他的工位在化妆间和试镜室之间的中途,他每年见过的明星没有三百得快二百。
他最喜欢看明星们,特别是没穿过古装衣服的明星们从化妆间里出来,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的样子。
看着明星出丑,是他工作之余最大的娱乐。
他不仅自己看,还经常带着工友一起看。
哪个女明星踩裙子上绊倒了,把整个裙子都扯下来露大白腿啦。
哪个女明星走路时候不小心大白兔跳出来啦。
哪个女明星其实是垫大欺客啊。
如果不是唐人公司有保密协定,不准在内部用手机拍摄任何影像资料,他一准儿给全拍下来,给兄弟们也开心开心。
“小伙子第一次穿古装吧?你提着点儿裙子不就完了?”
看着黄宣驼着背,被衣服干扰得连走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刘工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提醒。
单纯的黄宣照做了,提着裙子驼着背走路的样子...像个蟊贼。
更加滑稽了。
刘工和身边工友阵阵哄笑。
“刚才进去俩,现在只出来一个,一会儿应该还有一个,你们看着...”
刘工骄傲的跟身边的人炫耀他耍人玩的技巧,话还没说完,化妆间的门又开了。
“...我怎么耍他。”
刘工看见一个身材极其高大挺拔的人,穿着一身紫色团龙袍带着翼善冠,从化妆间门里缓步而出。
阴影从这人脸上慢慢散尽,低眉垂目心无旁事,那人脸上神情肃穆。
他照直一步步的走着,目不斜视。
仿佛站在旁边的刘工和工友们并不存在于他的眼中一般。
长袖倜傥如流云,双肩宽厚似山岗。
这人每一步,就好像大明的皇子穿过了五百年的云烟,步步千钧地踩在了他们的面前。
“刘工?说话啊?”
身边的工友小声提醒着刚才说要戏耍的刘工。
刘工沉默,他说不出来话。
站在这个身穿紫色团龙袍的青年面前,他有一点自惭形秽。
并不因为那套华美好看的衣服,而是从紫衣少年身上,刘工感觉到了一种浸透了内里,正在慢慢散发出来的书卷香气。
粗布大缯裹天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刘工今年五十几岁,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认真读书,现在一把年纪还要靠体力打工...
从化妆间出来,朱昊很快就回到了试镜的房间。
推开门,李国利正在和蔡艺浓一起打趣黄宣像是偷了别人的衣服来穿一样,要多不合身就有多不合身。
“天生贵气。”
蔡艺浓看着穿好服装的朱昊,只说了四个字。
坐在旁边的李国利深表赞同。
“既然都穿好服装了,那就每人再演一小段吧。”
李国利示意摄影师再打开摄像机。
黄宣很快就演完了李国利示意的部分,表情和动作什么都好,只是看黄宣穿着赤色团龙袍,在场的人就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明明衣服很好看,但穿在他身上怎么就是那么的不顺溜。
“你就简单演一下你跟吴贤妃,也就是朱祁钰的妈妈的那场戏吧,母子亲情也挺简单的是吧,毕竟大家都有经历。”
“你要是觉得剧本不好,你自由发挥也行,我们就是存个视频资料。”
李国利笑完穿个衣服像是被衣服绑架了的黄宣,轻松的对朱昊笑道。
选谁不选谁,到这里他和蔡艺浓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这个过场还是得走一遍,存个视频。
母子亲情?
妈妈?
朱昊站在房间中央的空地上,努力的回想朱由检生母刘贤妃的模样。
惭愧的是,他仍然记得大雪天里母亲给他穿好衣服,带他看雪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起刘贤妃的脸来了...
朱昊呆呆的站着,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
他不知道该怎样演这一段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