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怀特街33号。
自马车上匆匆跃下。
拉维特·克莱西曼一声不吭的取出两枚亮闪闪的瓦伦泽尔银元硬币丢至车厢之中。
他脚步很急。
几乎刚一下车,便飞也似的狂奔到了西区警署的巨大门扉前。
他怀中揣着一沓厚厚的信笺。
那是近五年来提仑·菲斯参与一系列犯罪行为的铁证。
这本被提仑·菲斯集团中多名他‘信得过’的下属分而保管。
可当拉维特找上他们,说明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位爱德蒙·盖茨比少爷可能的出身后。
他们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将这些能充当铁证的物品交给了他。
当然。
倘若仅是这些物品,根本不足以将提仑·菲斯关入监牢。
或者说,如果提仑·菲斯仍维持现在的地位,就算有关他黑料的物证堆积成山,光是凭借警署和这座城市里的孱弱执法者,也不能奈何他分毫。
但是……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拉维特用空闲出的那只手理了理衣领。
提仑·菲斯完了。
他在心底默默低语了一句,甚至于每当想起这件事时,他都会不自主的露出浅笑。
那位‘爱德蒙·盖茨比’少爷的身份仍未被确认。
但他有七成……不,是八成以上的把握。
对方几乎一定与皇室有着紧密联系!
有些事情他没有对提仑·菲斯讲过。
例如在昨晚,他与爱德蒙·盖茨比闲聊时曾探听到的某些消息。
那比如……对方有一个喜好戏剧的妹妹。
还比如……
“雅伦卡的演出平淡无比,被称之为千面公爵的昂格鲁的确是为不错的演员,可惜他每一次的演出都仿佛依照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没有意外,没有惊喜,也没有创新。”
这同样是昨晚,爱德蒙·盖茨比曾对拉维特讲出的话语。
如果没有今天的一系列调查,拉维特想必不会将这放在心上。
但偏偏在提仑·菲斯的指令下,在那些潜伏在王都的探子们的汇报中。
他竟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
原封不动的这句话!
那是从一位王宫仕女处探得的情报。
从那则情报中,拉维特得知。
这句话,是那仕女一次途经王宫剧院之时偶然听得并记录下来的。
而说出这句话的……
是瓦伦泽尔六世皇帝本人!
那一次的戏剧举办在王宫之中。
据说观摩戏剧的,仅有皇帝陛下与公主殿下两人。
在提仑·菲斯的探子用重金撬开那名公主仕女的嘴后,她坚称在此之前,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王宫内的任何事情,并认为她的同僚们也会如此。
而不论是公主仕女,还是王宫侍卫,都注定要在王宫内过一辈子,除非死亡,不然永远无法离开。
那么问题来了……
爱德蒙·盖茨比是从哪里听到这句话,并最终将其复述下来的?
瓦伦泽尔六世皇帝曾下达法令,禁止一切有关他子嗣的流言传出王宫,甚至于在国境之内,许多贵族和大臣们都未曾亲眼目睹过菲琳娜公主的真容——她连画像都没有。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对公主殿下的保护手段。
可是……
可是这则法令要保护的人……真的仅有公主殿下而已吗?
就在前不久,爱德蒙·盖茨比已在气势上完全压制了提仑·菲斯,就算他不想表露身份,也完全可以编造出一个更加合理,更加不被人怀疑的姓氏才对。
从这两日的相处中拉维特几乎可以确认,对方是一位心思缜密思维灵动之人。
他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来不及编造,又或者是仓促之间编造不出等情况。
那他为什么要说出‘瓦伦泽尔’这明面上看来,根本违逆常理的姓氏?
换个角度来想……
他真的有必要在已几乎被吓破了胆子的提仑·菲斯面前说谎吗?
如果那姓氏本就是真的呢?
如果他口中爱听戏剧的妹妹,就是王国百合菲琳娜公主呢?
如果在那日王宫戏剧开演之时,他就在现场呢?
如果瓦伦泽尔六世皇帝……
真的有一位秘密子嗣需要保护呢?
那么,一切在之前看来不合情理的。
就似乎都合乎情理了。
种种谜团与种种线索以独特的方式串联至一处。
于是。
一个被层层遮掩的‘真相’。
在拉维特脑海中悄然成型。
夜色弥深,月光朦胧。
站在西区警署门前,拉维特用力深吸了口气。
他终于不再犹豫,而是猛地扬起拳头,并将其重重的砸向了沉重的大门!
在这一刻,他又一次重复起了已在心中浮现了数次的那句话。
“提仑·菲斯。”
“你已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