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的刹那，查尔斯脸颊上的肌肉也随之一抖。

他嘴巴半张，目光先是落在二十米靶被击穿的右耳位置，随后便如同看鬼一样转向了苏恩。

“你你……你先等会儿……”

这一刻，查尔斯没来由的想起十几年前，与麦伦一起于师傅手下受训时，从同僚处听来的灵异故事。

那似乎是一个关于濒死之人侥幸被救治，但随后在他身上发生了一系列可怕变化的故事。

查尔斯依稀记得，故事里的主人公在经历过生死大劫后，不论是心性还是脾气，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他原本愚昧无知，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精通三种语言的学者，原本对酒水兴致缺缺，却不知因何缘故变得尤其喜欢有着血一般颜色的红葡萄酒。

那人的亲友起初都认为这是个好的转变……直到他们发觉，自己所居住的乡镇里，逐渐出现了被吸干血液继而死亡的居民尸体。

下意识又瞥了眼苏恩，在这位年轻警员略显诧异的目光中，查尔斯忽的伸手挠了挠茂密头发，用一种很假的腔调笑道。

“那什么……你自己先练着，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眼见着查尔斯将靶场房门小心合拢离去的背影，苏恩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他原本对麦伦署长的决策还算认可。

毕竟查尔斯警员虽然脾气火爆，但作为警察的专业技能相当扎实，由他来作为教员指导自己，至少能够丰富一些于这时代从警的经验。

在同时面对克洛利昂与暗月邪教追杀时，每在一个领域多汲取些许经验，最终都很可能成为苏恩生还逃脱的关键点。

然而目前看来，查尔斯除了有着熊一样健硕的身体外，好像并不具备苏恩所迫切需要的技能——一只拥有充沛智慧的脑子。

无声的叹了口气，苏恩眉头微皱望向二十米靶的那只弹孔。

显然，这把枪械本就算不得太过精准的缺点，在二十米的距离中再度被放大。

虽然仅有两指左右的偏差，但考虑到实战过程中，没有哪个敌人会像立靶一样杵在原地任由自己瞄准射击，到时候这精度上的细微弱点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致命的失误。

“可这已经是最新型号的枪械了……”

把手中的左轮手枪放下，苏恩向着身后合拢的房门看了一眼。

查尔斯刚走没多久，不论他想要去往何处，在自己仍面临暗月邪教追杀之际，这地方都不会太远。

在心中悄然计算了下时间，苏恩的表情逐渐严肃。

“但……我还有一把枪。”

他将空无一物的右手手掌向前伸出，在寂静无比的地下靶场中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血污。”

赤色迷雾无声浮现，那把能够作为他最终底牌的燧发手枪突兀勾勒出形体。

仅眨眼之际，做持枪动作的苏恩便已做出了后续动作。

瞄准，射击。

巨大的轰鸣几乎要将幽闭的地下空间冲得粉碎，晶莹却格外耀眼的红色弹丸流光般射入二十米外的立靶。

苏恩目光所及处，立靶被绯红光芒射中的位置陡然腾跃起一道赤色烈焰！而几乎就在那烈焰升腾的刹那，与人等高的立牌竟无声湮灭，化作了于火中飞舞的尘埃！

但这枚血珠般的弹丸并未停下，在击穿了二十米立牌后，它继续向前，三十米，五十米，直至没入地下靶场纯粹由混凝土砌筑的墙壁方才逐渐淡去！

而等那轰鸣声停歇，苏恩微眯双眼望向墙壁尽头时，却发觉原本平整的墙体，竟在仅指甲大小的绯红子弹冲击下，延伸出了有如蛛网般细密的数十道裂纹！

“这……会不会夸张了点……”

红雾隐去，苏恩于心底浮现了如此想法。

他让那把充斥着华贵气息的燧发手枪于掌心消散，随即怔怔望向五十米开外由自己制造的‘杰作’。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由自己意念操控血污完成的一次射击。

也就在这次射击过后，苏恩头一次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或许从我成功容纳了血污的那个时刻起……”

“我就已经注定要与普通人安稳的生活说再见了。”

…………

当地下靶场沉重的大门被从外侧拉开时，查尔斯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向了原本整齐排列的立靶。

他的表情逐渐由迷茫转向困惑，随即又从困惑变作惊愕。

一道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那源自一脸人畜无害的苏恩·冯因霍姆。

“查尔斯前辈……这只是一个意外。”

视线回转，查尔斯被浓密胡须遮盖的脸上浮现了一个类似于‘我理解’的表情。

他随后伸手进入上衣口袋，并从中摸索出了某样东西。

“当然……意外，谁都可能发生意外。”

他一边咕哝着，一边望向苏恩轻咳道。

“额……你……”

地下靶场的两人大眼瞪小眼，就此保持着怪异气氛僵持了几近半分钟后，查尔斯这才像是组织好了语言。

“你吃大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