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道衍已近乎癫狂,指点着三人。
“最大的吸血虫!”
“小一点的吸血虫!”
待看到衣衫褴褛,背着酒葫芦的袁拱时,道衍却是一怔,仔细嗅了嗅。
“老朽身上没有肉食者的味道,不用闻了。”
袁拱说完摘下酒葫芦,大口喝了一口酒。
“老和尚,你......”朱棣气极反笑,“姜先生讲的都是堂皇道理,幽微深邃,如何就被你曲解成这个样子?”
“你当年说朕是真龙天子,今日又如何成了吸血虫?”
“哈哈哈......”道衍仰头大笑目露疯癫,“真龙之躯?不过是一只涌动着脓液的肥硕白虫罢了!不劳而获寄生在天下百姓身上,你当真以为自己是真龙天子了?!”
朱棣快要被气炸了,但他之所以不害怕,甚至压根没往天上看一眼。
便是因为朱棣乃是一刀一枪亲手打下的江山,兵危战险中无数次绝境翻盘,靠得不是什么神风相助,靠得是他的战场决断和燕军将士用命。
换句话说,这真龙天子的位置,不是谁选了他,帮了他,而是朱棣用武力夺过来的。
朱棣压根就不信什么神仙真龙是存在的,这些东西对他的威慑力远不如他爹朱元璋。
所以,即便是怀疑姜星火乃是谪仙临世,朱棣的态度都不是害怕。
朱棣的心魔,是朱元璋,是史笔如铁,而非什么神仙真龙!
“朕坐上这个位置,是靠着手里的刀,踏着累累白骨,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朕从未不劳而获!”
道衍开口还想说什么,旁边的袁拱趁着他抬头张口,突然喷了口酒。
“噗!”
一口酒水彻头彻脸地喷在道衍脸上,道衍猝不及防,被进了嘴的酒水呛得连声咳嗽,浇在脸上亦是双颊涨红,惹得他怒火中烧。
道衍用袈裟大袖抹了把脸,便欲与跟他同年出生的袁拱一决高下。
“道衍,汝破戒矣!”
袁拱的话语,却忽然让道衍一愣。
袁拱不是在说道衍破了酒戒、嗔戒,而是再说另外一件事。
道衍忽然想起了二十年前与袁拱在嵩山寺相逢时,袁拱说过的那句“天道可露不可泄,泄则损人道矣,此为相士之戒”。
道衍看着袁拱,袁拱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道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袁拱是想告诉他,哪怕他所悟出的道理都是对的,也是未来必然的演进方向,可现在泄露,对世人却未必是有益的。
这便有些“螺旋上升”的意思了。
而向来懂得潜龙在渊的道衍,却异常执拗,丝毫没有从“疯”中清醒过来的意思。
“袁居士,道衍可是疯了?”朱棣皱眉问道。
在朱棣看来,这位陪伴了自己二十余年的谋主,此时确实是个疯子了。
但出乎朱棣的预料,袁拱见了道衍执拗的态度,反而极为诚恳地对朱棣说道。
“道衍没有疯,他只是看得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