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突然想到了办法，抖了抖供状：“既然没核实，那你拿来干什么？风闻言事那是御史的差事，你拿这个来，是想说明你不是幕后主使？还是想控告你的兄弟？”

这话就严重了，难题反过来抛回给太子，而且皇帝的语气犀利冰冷，朱高炽下意识的浑身抖了一下。

好在这个问题朱高炽提前也有准备，他小心答道：“儿臣没有控告兄弟的意思，儿臣的意思是，儿臣若派人核实，不管派何人去，都难以收场，因为只要是儿臣派出的人，就算查实这上面所言为真，朝野上下也难以信服，而且老二老三也下不来台，所以儿臣想……”

朱高炽没有把话说透，但他相信朱棣能听明白，真查实了，哪里是汉王赵王下不来台，分明是皇帝下不来台。

朱棣点头，语气和缓了不少：“有理，你能顾全大局，保全你的兄弟，很好，那你想怎样？”

得到皇帝的认可，朱高炽说话也没那么谨小慎微了：“儿臣的斗胆谏言，父皇应尽快召回吕震，另派钦差前往江南，理由是现成的，吕震遇刺受伤，不能胜任督修漕河的重任，至于……至于……”

朱棣点头：“至于吕震回京后，真相嘛，便可从容查证，是吧？也对，锦衣卫问一问，真相也就出来了，朕倒想看看……”

朱棣没说完，朱高炽打断了皇帝的话：“儿臣还有些愚见，不知……”

“讲，快点讲……”朱棣反过来又打断了朱高炽。

“儿臣认为，此事到此为止，至于真相，父皇未必一定要……”朱高炽斟酌着用词。

朱棣大为困惑，眯着眼睛看太子：“老大，你想清楚，不查出真相，就没法揪出背后使坏的人，你不想知道谁在背后捅你刀子？你就不想让他……？”

皇帝临出口时改换了用词：“你不就想要个公道？”

朱高炽正色道：“不论如何，他们都是儿臣的亲兄弟，一奶同胞，血浓于水，儿子身为大哥，弟弟犯了错，我当有些包容才对。”

朱棣一脸错愕，这大儿子虽然一向宽厚，但此刻面对栽赃陷害，仍愿意包容弟弟，实在是出乎朱棣的意料，要知道，只要查出了真相，必定要严厉处置老二……也不排除了老三，那么这两个小子就再也不能威胁到老大了，老大从此便高枕无忧了。

“老大，你真是这么想的？”朱棣严肃的看着太子的脸，低声问。

朱高炽一脸诚挚的说：“平常百姓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咱们是天家，天家是天下表率，百姓若是知道天家兄弟骨肉相残，会怎么看咱们？儿臣不能坐视朝廷和皇家的脸面威望一落千丈，真的法办了真凶，儿臣确实出气了，但儿臣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不顾朝廷和天家体面。”

朱棣连连点头，神色中满是欣慰：“难得你这么明达事理，既保全了兄弟，也兼顾了大局，老大，你很好，很好。”

有了朱棣这句话，朱高炽心里说不出的爽快熨帖。

皇帝的认可，比惩治了老二更重要，这也正是于谦谋划的关键所在。

根据于谦的谋算，就算查明了真相，皇帝也未必会下狠心惩处汉王，毕竟那也是皇帝的亲儿子，最后说不定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局面，所以就算有了真相，多半无法彻底扳倒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