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法兰西王国、英格兰王国、阿拉贡王国和卡斯蒂利亚王国,这些敌人单提一个出来都不足以和大明抗衡,但如果是乱阵之中就不一定了。
再说了,就算是实力差距过大,结局已经注定,也没有人能够保证在战争中无人伤亡。
既然没有人能够保证无人伤亡,也就没有人能保证伤亡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钱忠的担心没错,于公来说,钱勇是朱瞻壑最重视的左膀右臂之一,不容有失。
于私来说,钱忠是钱勇的儿子,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出事儿。
“忠儿,过来。”想到这里,钱勇招了招手。
钱忠有些迷茫,但还是顺从自己父亲的话走了过去。
“忠儿,你也知道,世子殿下于我,甚至于我们一家都是有救命之恩的。”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虽然用一生,甚至是赌上生命的一生去报答这份恩情,在很多人的眼中看来都有些过了,但这是我们仅有的了。”
“其实你可能不知道,在早些年,为父镇守倭国的时候,就有人曾经来找过我了,试图说服我背叛世子殿下,为他们效力。”
钱忠闻言,惊愕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不知道自己父亲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钱勇似乎是没有感受到自己儿子的目光,兀自靠在了椅背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屋顶。
“曾经,那个人派人来说服我,说我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恩情而赔上自己的一生,世子殿下救我们一家的恩情早在我和你嫡母以及简叔叔将新粮带回来的时候就还上了。”
“但是我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当年,或许只是世子殿下的一时兴起,亦或者是随意为之,但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一切了。”
“如果我们家财万贯,事后我会用钱财来报答。”
“如果我们权贵一方,事后我会用权力来报答。”
“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就宛如一颗荒草,如果不是世子殿下的帮助,莪们连最基本的生命都没了。”
“所以,我想要报答世子殿下,恨不得把一切都掏出来,但我们是一棵荒草啊,能掏出什么来呢?”
说到这里,钱勇坐直了身体,满脸笑意地说道。
“所以,对于我们来说,最多最多,也只能把自己点着了,给世子殿下暖暖手。”
……
钱忠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很忠心,忠心到了谁都不能动摇的地步,通过这十几年来的情况就能看得出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对世子殿下忠心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似乎也很正常。
毕竟,一直以来,自己父亲、嫡母和简叔叔三人,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走吧,忠儿。”
钱勇轻轻地抚摸着钱忠的头顶,脸上露出了钱忠从未见过的笑容。
这笑容中,带着温柔,带着慈祥,也带着……希望。
“去吧,去维尔诺,找你的嫡母去。”
“当年的一切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很多人都闭口不言,因为世子殿下曾经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许说,谁说就惩治谁。”
“但你作为我钱勇的儿子,这些事情你应该知道。”
“只是,为父没有资格跟你讲述这些事情,这世间只有两人……不,或许只有一人有这个资格和你说这些事情,那就是你的嫡母。”
钱忠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但钱勇却已经转过了头,看着南方愣愣出神。
时隔多年,他仍然记得。
那一年,他和简笑、祝三凤三人,为了将新粮种子带回大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祝三凤更是牺牲了除了生命之外的一切。
回来之后,虽然取回新粮的功劳卓著,虽然他们成为了朱瞻壑的亲信,但仍旧堵不住人们的嘴。
尤其是祝三凤的遭遇,经常被人们在背地里议论纷纷。
甚至……他们的家人都因此而嫌弃他们。
钱勇记得,在他们回来三年后,朱瞻壑亲自下了命令,放言说谁敢在背地里说钱勇三人的坏话,就以侮辱勋贵的罪名逮捕,处以极刑。
自那之后,坊间的议论几乎绝迹,人们在看向他们的时候也不再是嫉妒中夹杂着不屑,而是恐惧。
钱勇永远都忘不了当年朱瞻壑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们的经历,只有你们自己才能拿出来说,无论是作为功劳,还是用于自嘲。”
“那些愚昧的百姓没有资格去评论,甚至是评价你们。”
“那些利欲熏心的权贵也是一样没有资格,而且还得再加上我。”
“能够评价你们的,就只有你们自己,而且你们也只能评价自己,不能评价其他两人。”
想到这里,钱勇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其实他曾经想过,和祝三凤就这么过一辈子,把一辈子都献给朱瞻壑,然后陪着朱瞻壑一起老去,甚至死后都要葬在朱瞻壑的陵寝门口,为朱瞻壑守陵。
至于孩子……
他知道,朱瞻壑的强硬,只是暂时的让那些言论憋在了人们的心里,并没有消失。
倘若他有了孩子,在朱瞻壑以及自己等人百年之后,也势必会遭遇同样的一切。
但是,在祝三凤的坚持下,他还是有了钱忠这个儿子。
虽然钱忠不满自己这个生父,也不满祝三凤这个嫡母,但他既然是自己的儿子,那就是祝三凤的儿子。
作为自己这对夫妻的儿子,他理应知道这些,也理应更加强大,强大到最起码足以应对这些。
如果他不够强大,那他就不能接过自己肩膀上的重任,和现在成为朱瞻壑左右手一样,成为朱祈铭的左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