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谈代价,因为没有人知道代价是什么,也没有人能够改变自己的决定。”
“会!”简笑回答得斩钉截铁。
闻言,朱瞻壑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遗憾。
“是啊,这世上,又有谁没有一件想要改变的事情呢……”
“可惜啊,却从未有人做到过……”
“所以……”朱瞻壑转过身来,抬起脚,朝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去。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所以才要举棋慎重,如果可以,还是不要有这种机会的好……”
朱瞻壑的声音缓缓消散在空气中,简笑和祝三凤愣愣的看着朱瞻壑的背影,相顾无言。
……
回到营帐,取下大氅,朱瞻壑静静地坐在火堆旁。
对老爷子抱有什么样的情感?
怨恨?或许有吧,他是朱高煦的嫡长子,他的父亲是一个注定成为不了太子的皇子,却因为迟钝的性子和不该有的妄想最终导致了悲惨的结局。
老爷子有错吗?有,也没有。
若是为人父,对儿子的爱是应该的,但若是为人君,对嫡长子的侧重也是应该的。
对于既为人父又为人君的老爷子来说,或许他的一生都在对与错之间纠结。
可是想想看,历朝历代的皇帝不知凡几,除去那些只有一个儿子和无子的,又有几个皇帝能够做到既做好一个父亲,又做好一个皇帝的呢?
此前,朱瞻壑对老爷子是心怀怨恨的,就算是除去自己父亲的原因,他也为大明、为老爷子做了那么多,背负了那么多本不应该是他背负的,但结果呢?
所得到的回报和他所付出的并不成正比。
但是,直到老爷子崩逝殡天之后,朱瞻壑才发现……
原来,一直以来最难的,从来都不是他,也不是自己的父亲,更不是朱高炽这个太子,而是老爷子自己。
看着面前火炉里摇曳的火苗,朱瞻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老爷子,若是您泉下有知,那就保佑吧……”
“保佑您的好圣孙福寿延绵……”
“保佑您的重孙子不再像既定的那般活成整个大明最窝囊的皇帝……”
“再不济,您也保佑一下,让您那个不成器的重孙子,干脆就死在留学的路上好了……”
“若是不能,那就别怪孙儿……清君侧了!”
……
君,只是一个字,是一个位置,也是一个人。
但是什么人才是君,自古以来就没有个定性,但如果硬要说有,那只能说……
胜利的人,才是君。
……
顺天府。
谁也没有想到,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大明王朝会迎来两位皇帝的葬礼。
甚至,洪熙皇帝连陵寝都没来得及建造。
整个顺天皇城一片缟素,皇宫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钦安殿内,张氏一脸呆滞地跪坐在蒲团上,面前停着的棺椁仿佛是带走了她的全部,无论是精神还是力气。
朱瞻基跪在蒲团上,表情难以言喻。
前后也就一年,这位好圣孙先后送走了自己的两位长辈,这种打击,可能换作任何一个人来,反应都不一定会比他的好。
“殿……陛下……”
杨士奇站在钦安殿门口,带着些许的犹豫,但也带着几分着急地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大宁卫急报!”
……
大明,作为最后一个汉人王朝,又正逢小冰河期,或许它本身就是一个不平凡的存在,而明初的一切,似乎也在印证着这一点。
自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立国起,大明或许算不上是安稳,但却也是顺利的将交接棒交到了下一任皇帝的手中。
但自那一刻开始,大明就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内乱。
后来,永乐皇帝取得了胜利,又让大明平稳了二十余年的时间,但就在他将交接棒交到自己的儿子手中后,大明又开始乱了起来。
短短两年,三代皇帝的更迭,这本就是极少见的事情,偏偏在这个极少见的事情中,还穿插着别的事情。
……
清宁宫,文华殿。
朱瞻基扫视着下面的杨荣、杨士奇等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诸位,有何见解?”
朱瞻基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文华殿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启禀陛下,既是谋逆,那自然是要兴兵讨之,哪怕是皇室宗亲!”
和正常的程序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杨荣等老牌官员默不作声,反倒是胡穜第一个站了出来。
“陛下,永乐时期曾有谷王叛逆,太宗皇帝虽然对手足兄弟的反叛痛彻心扉,但却仍旧是及时做出反应,截断了一切的可能。”
“此时,当以社稷为重!”
朱瞻基直直的看着胡穜,半晌,目光又扫过了杨士奇等人。
“来人,拟旨。”
“传令张辅,率三千营、神机营出京师,大宁、开平两卫各出兵三万协助!”
“传令柳升,率五军营南下两广一带,平定白莲教之乱!”
“陛下!”胡穜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斥着不敢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