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这么大,想要追查到一个人,实在是难于登天。”
“再者说了,我们也只能在瓦剌的属地境内追查,诸位遇袭的地点是在三峰山,若是那答里巴见一击不中,向着……”
脱欢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哦?”周新笑了起来,因为他听懂了脱欢的意思。
“阁下的意思是,答里巴逃到了大明境内?”
“亦或者,是阁下根本就在怀疑我大明抓到了答里巴但却秘而不宣,想要在你们这里再胡搅蛮缠一通?”
“周按察使言重了。”形势比人强,脱欢立刻低下了头。
“瓦剌归附于大明,我们不敢。”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周新绕有深意地看着脱欢,站起了身。
“与其在这里说这些既没有人证物证也没有真凶影子的说辞,倒不如将经历放在追查上。”
“难道说,阁下认为大明会接受你们的这种说法?”
脱欢闻言低头,一言不发。
周新招了招手,谭忠立刻带着人进来。
“脱欢,请吧。”周新是文官,到底还是客气的,但谭忠不同。
谭忠虽然能力一般,但再怎么说也是跟着朱瞻壑东征倭国的,是沾了血的,而且还不是一般武将能比的。
脱欢虽然是马哈木的儿子,但没有历经战火的洗礼,或许他在智商和谋略上远胜谭忠,但在气势上,他落了不止一筹。
智商和谋略虽然重要,但也比不过硬实力。
强如诸葛孔明,最后不还是没能扶起汉室吗?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没有结果,一切都是假的。
看着脱欢离开,周新缓缓地靠到了桌子上。
思来想去,周新从行囊中拿出来了一个小酒壶。
一般来说,周新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在公务的时候喝酒,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的事情超出了他的预计,他需要用一些外界干预的办法让他平静下来、
脱欢说他们找到了答里巴的异动,认为是答里巴带人袭击了此次来草原的户部官员,并且在失败之后立刻逃遁。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里面却蕴含着很多种可能。
第一,脱欢说的是真的,的确是答里巴袭击了大明的官员,并且在袭击不成之后立刻逃遁,让瓦剌都无法追寻其踪迹。
第二,脱欢的说辞是半真半假,袭击大明官员的人是别人,但的确是逃走了,瓦剌只不过是将黑锅扣到了答里巴的身上,因为瓦剌知道在涉及到答里巴的时候,大明就不会那么冲动。
第三,脱欢说的全都是假的,事情就是瓦剌做的,现在找了个理由推脱而已。
第四,事情是真的,但结果却是假的,也就是说的确是答里巴袭击了户部官员,但结果却不像是瓦剌说的那样逃走了,而是被瓦剌给控制了。
在四种可能中,二和三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这两种可能的最终指向都是瓦剌,而瓦剌要是这么做的话是得不偿失的,没有必要。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事情就算是僵住了,因为答里巴实在是太重要了,为了追寻其下落,事情肯定会就此陷入僵局。
但如果是第四种可能,那就有的说了。
大明知道答里巴的重要性,瓦剌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在周新看来,其实答里巴在瓦剌手中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现在的草原,在表面上不是大明的疆域就是归附于大明的,答里巴作为黄金家族的后裔,也是草原上唯一的正统继承人,肯定是要想办法重新恢复他们祖先的荣光的。
所以,留给答里巴的选择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选择和瓦剌合作。
不管瓦剌三王是不是包藏祸心,但只要答里巴想重新恢复黄金家族的荣光,那就只能和瓦剌合作,因为草原上的其他势力不是被灭,就是像兀良哈三卫那样被大明清洗并同化了的。
同样的,瓦剌一直都是包藏祸心,从来就不是真心归附大明的,他们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喘息的机会。
对于瓦剌来说,答里巴也是一个必须要拿到的人,因为只有得到了答里巴,瓦剌才能立答里巴为汗,归拢草原的人心。
想到这里,周新放下了手中的酒壶,拿起了笔架上的毛笔。
这件事已经大到了不是他这个按察使能够解决的地步了,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夏原吉在此也不够资格。
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如实汇报给应天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