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钱勇三人,朱瞻壑其实从来都没有打算放弃过。
他们的特殊经历,对他们的身心都造成了很大程度上的伤害,尤其是祝三凤这个女人。
平抑内心伤害的办法有很多种,但眼下朱瞻壑找不到更好的,祝三凤还更加麻烦,所以他就选择了最激进的方法。
让他们去发泄,而且是用最极端的方法去发泄,所以他让简笑去了升龙城,让钱勇和祝三凤去了倭国。
能不能好,朱瞻壑不知道,但他知道这肯定是有用的。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朱瞻壑看着面前的简笑,开口发问。
相比于钱勇和祝三凤,简笑在升龙城的经历要平淡一些,因为沐晟也在这里,所以他不像简笑和钱勇那样能做决定。
沐晟虽然也变了不少,也开始激进了,但是和身在倭国的钱勇祝三凤还是差的太多太多。
“一切都好,有劳世子挂念。”简笑的笑容从来都是很平静的那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其实,在外人看来,钱勇才是三人中的小队长,是做决策的那个人,但实际上并不是,最起码不完全是。
钱勇的性格比较冲动,他适合做個冲锋陷阵的猛士,而简笑的性格很沉稳。
在那一趟的路途中,很多的决定其实都是简笑做的,尤其是在返程时,面对奥斯曼帝国和帖木儿帝国刁难的时候。
这么说吧,朱瞻壑对简笑的看重远超过对钱勇和祝三凤的看重。
“有什么想法?”朱瞻壑指了指下面的营地。
“世子是说什么?”简笑微微欠身,退后半步,很是规矩地站在了朱瞻壑的身后。
“是说着暹罗,还是这武器?”
“都说说吧。”朱瞻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都说的话……”简笑直起身,右手捻了捻下巴,若有所思。
“暹罗方面,此次就咱们就可以推进去了,因为陈季扩的孙子在他们手中,想来这也是殿下此次动手的原因吧。”
“没错。”朱瞻壑点了点头,面带笑意,但这笑意却透露出几分冷意。
“简笑,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才是最能理解我的人。”
简笑愣住,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朱瞻壑在说什么,因为朱瞻壑一直以来都不被人理解的点就只有那么一个。
别说什么百姓理解他,武将理解他,他们理解他是没有错,但那都是有前提的,不是为了安稳的生活就是为了军功。
从来都不曾有任何一个人从朱瞻壑的角度去思考过。
“简笑,你说,这‘人之初,性本善’说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朱瞻壑看着慢慢被掩埋起来的暹罗营地,嘴里的话带着几分酸涩。
简笑低头不语。
“其实,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一开始的时候,我自觉是一个善良仁慈的人的。”
说这话的时候,朱瞻壑脸上的笑容带起了几分嘲弄的意思,而他嘲弄的,却是他自己。
“我记得有人曾经跟我说过,永远都不要因为别人的恶而放弃自己的善,因为那样的话,你就跟他们没有区别了。”
“我最开始很认同这句话,认为只要人人向善,那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恶人的话就处理掉好了。”
“后来我发现,这是不对的。”
“恶人为恶,然后去处理掉,但那些善良的人已经受伤了,这是无法弥补的。”
“知道吗?你刚才看到的这种炮弹其实我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造出来了,但一直都没有拿出来用。”
简笑突然抖了一下。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朱瞻壑这个人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那就是你永远都探不到他的底,可偏偏他的所作所为还在推着你去不断地试探这个尽头到底在哪里。
通常,这种人的下场通常都不会很好,比如说解缙和黄淮等人。
不过,在你试探的过程中,你总是会被朱瞻壑的想法不断的吓到,一次又一次。
比如,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以一种常人不会用的方法杀掉了在台州府为祸的倭寇,那个时候人们就已经觉得很过分了。
后来,他从征草原,筑京观的想法一出,再次让人为之颤栗。
京观,在那个时候真的是个遥远的词汇,因为从赵宋到元朝,汉人都是被欺负的存在,又有什么时候想过筑京观这种事情呢?
京观,无论是在文官还是在寻常百姓看来都是最残忍的方法了,哪怕武将也觉得这就是他们认知的极限了。
但是,朱瞻壑再次突破了这个极限。
火烧安南,这一事情让朱瞻壑再次名声大噪,而他处理问题的高效也让几乎所有人为之扼腕。
这种把无论是敌人还是平民都一起解决的办法让大明除了文官之外的所有人都在畅快的同时也会害怕。
文官就不一样了,他们就是单纯的害怕。
不过,这仍然不是朱瞻壑的极限。
在一国王宫筑京观,这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因为此前的朝代更迭,旧朝的王宫大多都会被沿用下来,稍加修整或者是推倒重建,最后就变成新朝的王都。
倭国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撼,一是觉得朱瞻壑的底线实在是深不可测,你永远都猜不到他还会有什么更残忍的办法。
没错,是猜不到会有,而不是猜不到会不会有。
现在,简笑就看到了。
燃烧蛋这东西属实是有点儿颠覆了简笑的认知,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朱瞻壑的话,怕是没人会想到这么干。
拍了拍简笑的肩膀,朱瞻壑带着自己的护卫掉头离开。
朱瞻壑从来都不指望有人能够理解他,任何人都是,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代,选择了这条路,或许后人会赞扬他,但在当下,肯定还是批判的声音多的。
不只是以前他所做的那些,就连在倭国的钱勇和祝三凤所做的一切也都会挂到他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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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渡岛。
张辅看着红色的海水,感觉身体有些不太舒服。
要说张辅也是久经战阵的人了,他可是参加过靖难之役的,而且也曾经在交趾筑过京观,虽然只是个两千人的小京观。
但是,和面前的场景相比,他所筑的那座京观实在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看着钱勇和祝三凤面无表情地指挥着沐家军将一具具的尸骸扔进大海,张辅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不是反感这种行为,作为武将,而且是经历过陈季扩那种降而复叛的武将,张辅很清楚眼前钱勇等人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
但是这种正确的做法所带来的场面也是血腥无比的。
“英国公。”钱勇听到士兵汇报,这才知道张辅过来了,连忙带着祝三凤迎了上去。
“无须多礼。”张辅伸手扶起了钱勇和祝三凤。
他是国公,在大明,他可以说是非朱氏皇族所能达到的最巅峰了,而钱勇和祝三凤二人现在也就只是有个身份而已。
别说是勋爵了,就连个官职都没有,见到他行礼是应该的。
不过,他们二人的背后可是朱瞻壑,张辅是半分都不敢托大。
“看样子,我是来晚了?”张辅又扫视了周围一眼。
“没办法。”钱勇笑得很公式化,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发自真心的。
“打这些人就跟大小孩子似的,实在是没什么难度。”
钱勇这话还真不是在吹牛逼。
虾夷人久居北海道,在倭国的记载中,这些虾夷人是“勇武出众”,但无论是铠甲还是刀兵都不太行。
简而言之就是身体素质好,但是科技不多,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搞不出来。
之前朱瞻壑带着十万沐家军就能碾压倭国军队,现在还是那些人,也就是少了神机营罢了,打一个虾夷还不是手到擒来?